一会儿到得侯府,同正院祖母问过话,说前去看望先生了,卫姮便回了自己嘉月庭。庆幸如今新宅变大,而她的小院又离着偏僻,否则在丝绸商队查清楚前,她实在也不愿同孟氏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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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到了次月十一月,连日降下的大雪,将盛京城的屋脊房檐皑皑覆盖,使人蜷得筋骨倦懒。忽而天气大晴,气温升暖,浮云淡薄,皇帝萧宥便起了兴致,在御马场举办了一次跑马射箭赛。
御马场在元极宫西面,地阔而平,正中高台上是帝后与后宫妃嫔们的观赏台,两旁的帆篷下归贵族、官员的眷属们休憩。
当日暖风艳阳,难得好晴天,各家都被雪天闷久了,因此篷下妇孺官员们你来我往,都很兴致昂扬。
这跑马射箭赛,可不单单是跑与射的简单,乃是蹴鞠赛与射箭并为一体的赛局。
每进球一轮后,再由双方各射两次箭,一次可同时射多支箭,中不中就看各自的武艺。
两方中,胜球的一方可静态射靶,射中靶心一箭加一分,射偏一箭不加不扣。
输的那方要射的则是活靶。一排由几个太监在两侧用长绳拉动的活靶子,忽左忽右着,输的一方弯弓射箭,若射不中便倒扣一分,射中则给加二分。
相当于若蹴鞠输了,还可通过比箭来加分拨回一局,因而对参赛的选手们极具挑战性。
大晋男儿高大威风,多擅马上功夫。昔年各门府上的世子公子们,如今业已是中年的公爷侯爷或伯爷了,然而在马上仍然健爽,英勇勃发不减当年。而新起的世子们亦个个头系额巾,英姿飒爽,矫健挺拔,在场上尽显身手。
第一轮赛局是勇毅侯府的长公子带人对禁军卫的几名将士。勇毅侯府的长公子虽方队失了两球,可在移动的活靶子连中三箭,顿地把分数拨回了六分。宣威将军不服,下一局率领同队将士连连横扫了几球入洞,博得两旁的篷下一片喝彩。
第三轮是齐国公府世子李瑞、李琰和李绯、李瑞的未婚妻柳若珍,对顺安侯府的卫沄夫妻、卫姮,还有靺鞨王子宇文宕。
眼下李琰风云正盛,刚立完军功,回京又平了通敌乱党,多少眼热的在瞅着,再加上宇文宕王子亦是气宇轩昂,正值赐婚年岁,因此场上叫喊加油的小姐们便更多了。而且这一轮,还是李绯对卫姮,这可都是太后、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儿呢,谁都输不起。
李绯绑着束腰带,十分地着急,她哥李瑞也挺捉急,生怕李琰这次又狗腿让卫姮。李绯便叫嚷道:“三哥,虽然绯儿素日以你会打仗为荣,但你此时若让了卫翘翘,我可不认你是我们国公府三哥了!”
京中贵族尤其重视这种比试,不管奖赏为何,输赢都是至关重要的。李琰当然自知分寸,分得清轻重。一袭斜襟蓝铁大风藤纹常袍,衬得宽肩窄腰,沉声应道:“绯儿但瞧着就是了!”
卫姮也没想着李琰让自己,他若在这样的场合心慈手软,她还觉得丢脸儿,不喜欢他了呢。
卫姮扎着臂带与护腕,翻身一跃上了马背:“驾!李家哥哥们走着瞧”
两边气势汹汹,谁也不谦着谁。
第一局,蹴鞠打了个平手,两边射箭时李瑞非要出马,射偏了两箭,被宇文宕领先了三分;第二局李瑞晓得须三弟出力了,也乖乖地不再乱抢风头。李琰三球进洞,再连发二箭,将分数平了过来。
到第三局可就激烈得白热化了,李绯瞅着对面马上的卫姮,就十足地不服气。没得让个卫翘翘比自己赢了过去,平素也没见她骑马啊,怎的骑得恁般矫健。
反正这块地软,她忽而咬了咬唇,小心思就起来了。眼看着卫姮的马从身旁过,手中的球杆便微微地向前伸了一伸。
糟糕了要!
场外的可能看不清,可场内的几个男子何等犀利角色,那球杆若然扳着马蹄子,马儿飞奔的惯力顿地刹不住,很容易便前蹄栽地,把卫姮往前甩去。
很快李琰和宇文宕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纷纷向李绯、卫姮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