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辞回身,走到船中,问道:“那孩子呢?”
“尚未发现。”
河神张的破船狭小,容不了太多人。崔辞与金县令回到大船中,换了三四个衙役上去,去捞河神张的尸体。
不多会儿功夫,尸体便被捞上了船。这八十六的老人面色出乎意料的安详平静,瘦骨嶙峋的腰上拴着两根粗大的麻绳,一头连着船,另一头拴着一块巨石。
云想容与县衙的仵作一同查看了尸体,尸体身上没有别处外伤,死亡原因就是溺水。尸体才刚出现尸僵,故而推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辰娘,你终是为你的相公,为你的女儿报了仇。”金县令缓缓说道,“要报的仇都报完了,要杀的人也都杀干净了。这应是最后一个死者了吧。”
云想容听着金县令的话,面沉如水,缓步走到崔辞面前,跪下道:“二位大人,河神张的死与我脱不开干系,求大人治我的罪。”
崔辞垂眸看了她一眼,道:“你被下了迷药,怪不得你。再者说,这船孤零零飘在河中,河神张若是被凶手所杀,凶手如何离船上岸?”
“大人的意思是?”
“河神张应是自尽的。只不过,他也许受了凶手的胁迫,也许是自知罪孽深,便将船行到江中,拴上一早准备好的石头,跳江死了。凶手无须亲自动手,只需要站在岸边看着就行了。”
金县令道:“可当时天色未亮,凶手就不怕河神张弄鬼跑了?”
崔辞道:“你忘了,凶手还有那孩子在手上做要挟。河神张本就生无可恋,这种死亡方式对他来说是死得其所,他何必要跑。”
“啊,孩子,还有那个叫小纪子的孩子。”
这时只听得对面岸边,李暧的声音遥遥传过来:“大人,大人!小纪子找到了!”
***
晨曦的微光终于撒向江面,河神张死在江上的消息不仅而走,村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如同潮水一般汇聚于此。
官船来了三四艘,官府的人都在船上。崔辞挑了一艘船,带着小纪子进船舱里单独问话。
他们找到小纪子的时候,他被人打晕,倒在芦苇丛里。衙役们把他唤醒,那孩子吓的够呛,据他回忆,他夜里醒来不见爷爷,便追出衙署大门。刚追出不远,就看见一个老太婆跟爷爷面对面站着,爷爷唤她叫辰娘,愿意跟她一起走。小纪子怕爷爷有危险,自己又来不及回去叫人,于是一个人跟着追了出去,没想到一路追到江边芦苇荡,那两人就不见了踪影。小纪子在芦苇荡里找了一炷香的功夫,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接着就没有意识了。
李暧将小纪子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崔辞,崔辞听说小纪子亲眼见着了辰娘,便与他单独问话,其余人一概在外间等着。
除了衙门的人,霍宁也来了,因他知道此案牵涉辰娘,而云想容是辰娘的亲生女儿的这个秘密,只有他和云想容知道。他不愿云想容独自面对,于是默默陪她坐在船尾。
江边,人群层层叠叠地围聚着,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老人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最前面,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妇女们则拉着自家的孩子,小声地叮嘱着莫要乱跑,可自己的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江面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有的爬到了旁边的树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有的则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打听着各种消息。河神张的死令他们庸俗无聊的生活增添了调味料。
“尸体瞧见了没?泡的雪白的,那老头子还从未那么白过呢!”
“河神张这是被江神爷召唤走了吧?”
“也该到时候了!那老头都八十二啦。人不能活那么老,要成精作怪的。”
“哪里是八十二,你记错了!是八十六!”
“哎呀!哎呀!八十六啦!啧啧!怪不得怪不得!幸亏走了,再活着便是祸端!他老人家去了那边,也好继续跟着江神爷爷保佑咱们不是? ”
云想容安静的看着面前这些人,十五年前,他们也像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