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辞盯着他,又拾起杯筊:“菩萨,弟子要找之人,是不是在你庙子里?”他这次掷得更重,杯筊撞上佛坛基座,在阴影里旋转数圈之后落定。一正一反,仍是圣杯。

“果然在庙子里么?”崔辞捡起地上的杯筊,在手里掂量着,自语道。

慈航脸上肌肉抽搐起来,一张苍老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阴森恐怖。

“大人,事不过三,杯筊只能扔三次,菩萨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崔辞笑道:“方才我已经提前跟菩萨说过,我要问他几个问题,并未说只三个,菩萨已经答应了不是么?”言罢,他不等慈航反应,捧起手里的杯筊,道:“菩萨,面前的慈航方丈,”他扫过慈航阴沉的脸,“是否当真已经在庙中侍奉你二十年了?”

“大人!”慈航怒喝。

伴随他这声怒喝,木筊已被崔辞重重扔了出去,两片暗红的筊杯撞在青砖上,发出空洞的脆响,却迟迟不肯停下。就连一旁的慧伽也跟着紧张起来,上前一步,两眼紧紧盯着那对仍在打转的木筊。

眼见筊杯即将落定,慈航一个箭步踏上,踹飞了两只筊杯。其中一片撞上香案腿,歪斜着摇晃起来,另一片贴着地砖缓缓画圈,慈航伸手要去抓,那片"咔"地一颤,斜斜卡进砖缝,既非正,亦非反。

立杯!

殿内死寂。

一阵穿堂风掠过,刮得烛火晦明不定。

慈航大骇,两腿一软,跪在蒲团上,连忙焚香忏悔。

慧伽道:“立杯,乃是神明震怒之兆。”

“是么?”崔辞反倒站起来,冷笑道:“我没瞧见旁人震怒,只见慈航震怒。”

“崔大人,”慈航缓缓抬起头,目露凶光,“立杯又叫三界杯,乃是大凶之兆,老僧断言,明日庙中就要见血光之灾。”

***

隔日一早,崔辞从床上冻醒,透着窗户见外头鹅毛大雪,地上白成了一片。从这扇小窗远眺江面,见江上没有一只船影,江水凝固成一片死白的冰原。

看来皇后娘娘和应明他们一时半刻过不来江了,崔辞搓了搓脸,他想起昨日慈航破防继而恐吓自己,可见那老东西已经乱了阵脚。今日无论如何,要再逼他一逼,定然能有所斩获。

他开窗取雪,化了水,洗漱完毕,出门去隔壁敲云想容的房门。

敲了半响,屋里没有动静,崔辞心拎了起来。恰这时,慧伽从外头走进来,玉白的脸冻得发了青,僧鞋被雪水浸透。

“大人,起得早!”他抖落身上的雪花,侧头示意云想容的房间:“一大早的,便想着她了?”

慧伽略崔辞道:“这是你们出家人该说的话么?她不在屋里,你从外头来瞧见她没有?”

慧伽道:“倒是没见!想是去膳堂用早餐了吧。外头好大的雪,江面冻住了。李侍卫怕是三两日都过不来了。”

“正是呢!”崔辞叹道,“可要全靠咱们自己了。今日务必想法子去搜柴绍衍那间禅房,你若实在不肯,只能我亲自动手了。但他胖揍我,那你得出手。。。”

二人说着,便往前院膳堂走去。

膳堂里此刻正有人,不是云想容,而是苏衍。苏衍坐在长桌上,盯着柴家食盒里的点心,气呼呼地一口一口往自个儿嘴里塞冷饼。

他瞧见崔辞与慧伽二人进门,略略一怔,颇有些尴尬,倒也不像昨日那般敌意满满了。

崔辞与慧伽也端了冷饼,与他在长桌上面对面坐着。

“你们宋人真是太势利,”苏衍开口抱怨,“这里明明是佛堂寺庙,便该是众生平等,食物却分三六九等!”

“那是柴绍衍自家带的,并非是庙里的食物。”崔辞道:“我瞧你汉语流利,与那个叫阿周那的不同,难道你也是头回来大宋?”

苏衍道:“我是头回来。你瞧着我不像,那时因为我父亲是注辇国人,但我母亲是宋人,我自小就会汉语罢了。从前我听我母亲说大宋如何如何,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