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伽瞬间定住,抬起头来:“既然你确认了,那我就不试了。”他看向那四足压痕道:“看来这四足压痕一定就是恭桶压出来的痕迹。压痕深陷,想是恭桶在这里放置了许久。我知道了,那拐了太子的人,先用纸鸢放于墙头引诱,太子发觉了纸鸢,随即想到可以攀过高墙躲藏,以太子的身高顺着老梅爬上墙并非难事。那人只需要在墙后守着,等到太子自己翻过墙,他再出手将太子弄晕,之后装进恭桶运出竹林,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长干寺了。”
崔辞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寺中闲杂人运送恭桶,一定会令人起疑。所以,这拐了太子的内鬼,不是旁人,定然就是负责云栖精舍的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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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精舍的恭桶全部由长干寺高阶净人张吾全权负责,他每日辰时收集精舍中所有恭桶,倾倒至寺外的秽土坑。进出云栖精舍的净人只他一个,旁人一概不准,”方丈陪着崔辞与慧伽一路往张吾的住处疾行,一路气喘嘘嘘地介绍。这两年轻人的脚步之快,实在令他这七旬老头儿追的费力:“方才老衲亲自去问过本寺的守门,说张吾今日出来时,确实比往日晚了些,但也未见有异样。回寺比往日晚了一个时辰,守门的僧人问他,他只说身体不适,去医馆看病了。”
崔辞问道:“张吾回来之后,又做了什么?”
“僧人们说他照旧回涤秽院,将今日的恭桶都刷洗擦拭完毕,再后来便没人见过他了。大人,您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张吾可是可政禅师的弟子,虽说是俗家弟子,但他跟着禅师修行多年,是极忠诚可靠的。他怎会会干出这种事儿呢?”
“哦?原来是可政禅师的亲传弟子?”
“正是!”方丈道,“若不是可政禅师的高徒,我们怎么放心让他进出云栖精舍。不瞒崔大人,别说应大人日夜巡防,不曾懈怠。我们寺内也是万般谨慎小心,除了我与寺监,旁的僧人一概不得进入云栖精舍,那可是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住着的呀。崔大人,您说这要真是张吾干的,他难道不知道迟早会查到他身上,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是啊,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崔辞自语,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来了长干寺许久了,怎的没见可政禅师?”
慧伽在一旁,道:“哦,此事你还不知道呢,上回注辇国使团回国之后,将佛顶骨在大宋遗失一事,奏明了他们的皇帝。引得他们注辇国的皇帝大为震怒,这又新派了使团前来,说是要协助大宋的官员一道寻找佛顶骨。我师父接到消息,又去石头津的龙湾水驿迎接使团啦!”
“什么?怎的这么快又派了人来?”崔辞的心猛然一沉,原本太子的事儿就够熬人的,现在愈发觉得压力山大。他黑着脸抱怨道:“协助我调查,我竟不知道,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
慧伽道:“我师父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他老人家走的匆忙。本是命我我知会你的,谁知还来得及,便出了太子这事。”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张吾的住所。净人住所统一位于寺庙西北角的一排低矮耳房,张吾这间是个单间窄屋,不足方丈之地。
方丈亲自敲门,门内并无人应声。
崔辞见门扉单薄,未设锁钥,仅以一根麻绳系住,轻轻一扯,麻绳便松了。
于是众人干脆直接进了屋。
屋里陈设简单,靠窗一隅是土炕,坑上铺着陈年蒲草席。墙角放置木架,木架上搁着一把棕刷、一只桐木长柄杓、半截未用完的苦楝皂角,木架顶部贴着一张菩提叶笺,上书一行小字净秽在心。
崔辞见墙角处刻意留了块没抹平的墙洞,洞门口放着一只破碗,碗里是半个素馒头,张吾还细心地将素馒头掰成碎块,方便夜间鼠友来食。除此之外,墙角另一侧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有盖竹笼,里头亦有喂食喂水的小碗,小碗内水是满的,粮也未及吃完。崔辞道:“张吾似乎圈养了什么小动物,今儿才放走的。”
慧伽瞧着那空空如也的竹笼,道:“我与师兄张吾相识多年,他一贯心地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