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铺着青石板的小街,街的尽头是坐北朝南的城隍庙,路两旁店铺林立,皆是做这城隍生意的小店:卖香烛高香的,算命算卦的,或是煎饼馄饨包子等小吃摊贩。

江宁府的人都知道,城隍庙门前算命算的最准,尤其是算新人八字,家中有采纳问名的,几乎都来此地找算命的测算。

高德安沿着街面走了一段,看到一间算命旺铺,门前挂着一面褪色的青布幡,上书“铁口直断”四个大字。

他扯开距离,沿街几家铺子都扫一眼,得了,就这家吧!

高德安推门进去,铺子内光线昏暗,墙上挂满了八卦图、五行盘和各式符箓。一张老旧的桃木桌上摆着铜制罗盘、龟甲和几本翻得卷边的命理书。屋里没有生意,单一个须发皆白、双眼无神的瘦削老者坐在桌子后头,那老者听见有人进来,下意识躬身,做出向前探寻的样子。

“贵客临门,可是为‘趋吉避凶’而来?山人擅推八字、测字断事,不知阁下欲问前程、家宅,还是六甲?””

高德安知道这就是算命先生了,心中有些疑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瞎子如何能看见字?但来都来了,他走上前来,从怀里摸出一卷红纸,道:“先生,我家老爷命我来合一对新人的八字。”

那算命的接过红纸,展开,凑近自己眼前不到两寸的位置细瞧起来。原来他并不是全盲,还能瞧见些东西,高德安放下心来,却又怕他眼神不好,瞧错了,开口叮嘱道:“这可是柴府的小姐与女婿的,你看仔细了,若是算错了,八字不合,仔细你的脑袋!”

那算命的连连称“是”,嘴里念着:“小姐是戊戌年,丁卯月, 己亥日,没错吧?”

高德安敷衍的点点头:“想来是吧!”小姐是老爷从外头抱回来的,这生辰八字也不知老爷从哪里弄来,或是胡编乱造的。

“姑爷是戊戌年,己巳月,啊!”那算命的猝不及防的惊呼了一声,紧接着,连那案头的罗盘都弄掉在地上,发出咣啷啷的声响。

高德安吃了一惊,道:“怎么了?姑爷的八字不妥?”

算命的忙摆手:“不不不,合的很,合的很,姑爷的八字是戊戌年,己巳月,壬辰日,您确定没错吧!”

“昨儿才刚让他自个儿写的,不会错!”高德安叹了口气,“不瞒您说,这是我家的赘婿。您要是算出什么不合的,您尽管说,我好回头禀告了老爷,退了这门亲事。”

“哦,是柴府的赘婿呀,”那算命的喃喃自语,“没什么不妥,没什么不妥。这两个八字合得很!”

“当真?”高德安带着怀疑,很有些丧气,“你再细算算!”

“当真!”那算命的拿起罗盘,仔细推演了一番,点头道:“命宫相合,无孤辰寡宿之相,大吉。”他放下罗盘,摇头晃脑的说道:“此二人八字相合,五行相生,命宫无碍,大运同步,实乃天赐良缘。”

高德安听罢,挤出一丝笑容,随后他想到这算命的眼神不好,在他面前倒也无需装什么,便收敛起笑意,阴沉着脸,从袖中扣扣嗖嗖摸出二文钱,扔给他:“多谢先生吉言了。”

“不用给啦!”那算命的把钱退回,“如此贵命,山人也沾沾喜气。钱财就不要啦!只是,”他略顿了顿,翻着白眼,“客官似乎不太高兴?”

高德安道:“反正你是不相干的人,与你说说也无妨。这位贵命的赘婿,嗐!是外乡来的无名之辈,穷的叮当响。我方才去了他住的地方,当真是狗都瞧不上。家底比乞丐的饭碗还干净,施舍的人看了都倒贴两文。呸!我们家小姐怎的就偏瞧上他了?真弄不明白。”

“哦哦,原来如此,不知柴府姑爷身体如何,是否强健呐?家中还有什么人呢?”

“身体么,倒是长得不赖,看着挺精神的。我也派人去他老家打听啦!父母早亡,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呵呵,能攀上柴府,正是他命带富贵呀!”

“哼!”高德安冷笑了一声,将那二文钱揣回口袋里,“走着瞧呗!赘婿是人人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