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是新的一年了。

院子里的鞭炮纸还没扫干净,郑美玲和林志风则开始张罗走亲戚,家里人前脚出门,后脚就得有人来吃饭。

几天下来,流程无外乎拜年、吃饭、再拜年,一桌接一桌,耳朵里都是“今年有喜啊?”“孩子啥时候出生啊?”的熟套话。

林雪球头两天还陪着笑脸应付,到了初四,就开始以“乏了”为名早早躲回屋。

袁星火却乐在其中,哪怕是吃剩菜、听旧人吹罗圈牛都能陪着笑。

“这人是真进了门。”郑美玲私下里和林志风说这话时,嘴角是翘的。

寒假还剩几天,袁星火原本盘算着带林雪球自驾游,可转念一想,人家三口才团聚不久,再加上她肚里还揣着崽,路上颠簸怕她遭罪,这念头也就作罢了。

正月里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谁承想半路杀出个不速之客来。

啊啊啊不会是亲爹来了?

我想也是亲爹来了

万一是亲奶奶来了?

追平了,坐等那个“不速之客”!

49 不速之客

过正月十五,林志风的烧烤店才磨磨蹭蹭开门。

要搁往年,哪能拖到这个时候。初六一过他就手痒,生炭、备料、和小工一道抢着干。

但今年不一样,老婆闺女都在跟前,屋里热炕头一铺,他人一躺下就不想动了。郑美玲从初七就念叨,说人家早把摊儿摆出去俩礼拜了,他还缩在家里睁眼吃,闭眼睡。

“这店你还开不开了?”

“今儿下雪呢。”

“明儿就没了?”

“等后天,我看个日子。”

“你看你那脸,都长圆了!”

嘴上打哈哈,林志风就是不挪窝。天太冷,地上又滑,何况刚过了年,家家冰柜里屯的那半扇猪还没吃完呢。

能拖就拖,他硬是拖到了正月十六。不等郑美玲真拎扫帚抽他,他主动给小工打了电话:“明天复工啊,都来,穿厚点儿。”

第二天,人早早出门了。林志风在外套兜里揣了包炒瓜子,边走边嗑,鞋底踩在雪泥里咯吱作响,心里打着算盘:今年价要不要提?要不要再改改菜单?

正琢磨着,瞧见前头烧烤店门口站了个人影。

林志风一愣,眯着眼睛定睛一瞅,这年轻人面熟,偏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叔,您是老林吗?叫林志风?”年轻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点京腔。说话时吐字带颤,像是冻坏了。

林志风“嗯”了一声,眯着眼打量他。眼前这人穿着一件灰呢大衣,扣子扣得规规矩矩,领口系着围巾。

“林雪球是您女儿吧?”

这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旋开了林志风脑子里那道老旧的门闩。

他终于想起来了,在闺女早前发来的合照上见过这张年轻的脸。

“我叫石磊,”年轻人往前迈了半步,影子投在墙上,“雪球的男朋友。”

林志风心里咯噔一下。坏菜了,那边都谈上了,这边还自称男朋友呢,该不会是闺女没把屁股擦干净?

他眼珠子在眼眶里悄悄打了个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咋找来的?”

石磊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雪球以前提过老林烧烤,我在平原转了两天,查地图一家家问过来的。”

这话听得林志风心里更沉了。挨家挨户打听过来的,这份心思可不浅。他挠了挠后脑勺,硬着头皮问:“你俩不是早分了吗?还大老远跑来干啥呀?”

“分是分了,”石磊盯着鞋尖,“可我还想跟她好好道个别。她电话不接,微信也拉黑了。”

老林一听“道别”这词儿,心里更没底了。谁不是打年轻时候过来了的,这点花枪还能唬住他?

林志风眼神一飘,支吾着:“雪球也没在平原啊。”

“她在,”石磊语气笃定,掏出手机,“社交软件显示 IP 在黑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