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违逆我自己的心。”她声音很低,“我只能欺负你。”
袁星火没吭声,抬头替她拨开额前碎发,用指尖确认着真实感。
“我奶说我心思重,做不到没良心。”她抬起眼看他,眼眶发红却无泪,“但我想试一下。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我不想去想,到那天再说。”她嘴角扬起,“你不是说我像备考的优等生吗?这次我不备考了。”
关于爱自己这门课,她迟到了太久。
这些年她活成一面镜子,照着父母的期待、奶奶的训诫、邻里的眼光,把那些毛边般的情绪全吞进肚里,打磨出个光滑体面的“林雪球”。
可凭什么?
父母会伤心难道她的心是铁打的?
奶奶要担忧凭什么老人能任性她却必须懂事?
葛艳轻视她那又怎样?
她突然想做个自私的混蛋,把那些咽下去的“应该”全吐出来。就偏要自私地、痛快地为自己活,不如别人的愿,只如自己的愿。
袁星火看了她很久,像见到了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静默片刻,他忽然轻笑,解开她的安全带,“换我开。”
车驶过县城的主干道。枯树与电线杆不断后退,雪片撞上玻璃又瞬间消融。
袁星火开车时很静,只在转弯时用手指轻叩方向盘。
车最终停在一处向阳的坡顶。
墓园的雪比城里更厚,脚踩上去,吱吱作响。
袁星火带她走到两块相邻的墓碑前。石碑还没刻字,雪薄薄地覆着一层。
“早就买了。”他说,弯腰拂去雪,“这儿能看到铁道公园,也能看见你家院子。”
林雪球蹲下,指尖贴着冰凉的石面,一寸寸摸过去。远处是机械厂的烟囱,再往右,是雪地里隐约可见的铁轨弧线。
她试着想象,多年后,自己就躺在这里。
死亡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袁星火在她身边蹲下,从兜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剥开一颗递给她。
橘子味缓慢融开时,他说:“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远处响起火车汽笛声,声音干净而长。
“只要你迈了这一步,”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我会陪到这儿。”
林雪球浅着笑问:“要是我想把骨灰撒别处呢?”
“那就把我也捎上。”
袁星火声音不响,却沉得像埋进冻土的桩子。他起身时雪片飘过他的肩膀,落在她靴尖。他俯身拉她一把,手指凉,力道重。
“活着别扔下我,死了也得带着。”
风还在吹,落雪沾上他的睫毛和发梢,一点点化开。他站在她面前,不躲不移,身形纹丝不动。
他早把余生码得整整齐齐,只等她一个点头。
她站着,望着他,在泪溃堤前,笑了。
三十年间,他们就像两棵大树,底部的根须早已缠绕,而土壤上面的部分,却只保持着两个枝杈堪堪相触的距离。而今,他们终于肯正视,他们的生命早就融为一体了。
车窗外雪景飞掠,林雪球惊异于自己内心的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没有患得患失的忐忑,就像终于把一件放错位置多年的旧物归回了原位。
原来本该如此。
“当年怨我没跟你去北京吧?”袁星火指尖轻敲方向盘。
“没。”
“那你第一个学期结束就谈对象了。”
她斜睨他一眼,“怎么,这刚说好在一起就开始翻小肠了?”
袁星火嘴角翘了翘,“没有,就是想起来那小子长得像我,但没我帅。”
“没看出来。”
“你不用不承认,”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断断续续谈的都和我有点像。”
“放屁。”林雪球下意识反驳,“我才谈了几个?”
“我知道的大学四年就三个,”袁星火目视前方,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