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金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葛艳还没说完,“还一滴流不到外人手里?这么些年你的那部分早都花外面那些女的身上了!还好意思说袁家的钱?”

袁金海反唇相讥,“你这么能干,金海湾都是你的,那你咋不离婚?当年还跟我寻死觅活?”

葛艳看了眼身旁的袁星火,儿子苍白的脸色让她心如刀绞,“因为我不想让我儿子没有爹,”她一字一句地说,“可如今看来,有你这个老畜生还不如没有!”

“咋地?要离啊?”袁金海挑衅地问。

“离!”葛艳斩钉截铁,“明天我找律师做财产分割,大不了法院见。”她冷笑,“你这么些年往外头送出多少钱,我都记着账呢,你一分便宜也别想占。”

“滚!都给我滚!”袁金海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向二人砸了过去。

烟灰缸碎在葛艳脚边,她双手抱怀,纹丝不动,“这是机械厂当年分到我家的,地皮是我家的,我凭啥走?”

二人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袁金海突然一个转身,皮鞋跟在瓷砖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砰!防盗门被摔得震天响。

葛艳盯着满地狼藉,碎陶片、碎玻璃、泼洒的茶水,泡发的烟头,她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整个人滑坐在地。

“妈!”袁星火冲过去,膝盖磕在瓷砖上发出闷响。他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冰凉得像在冰水里泡过,还保持着指甲掐进掌心的姿势。

“火啊,没事,”葛艳轻声说,声音透着疲惫,“本来有他没他都一样。”她勉强扯出笑容,“钱上他一分别想占着便宜。”

“这些话,”袁星火轻叹,“他领那孩子上门那天,你就该提了。”

葛艳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妈是怕你难过。”她的指尖在抖,“可现在想想,忍了这么多年,反而让你更难过。”

袁星火红了眼。他想起十七岁那年,父亲带着那个小男孩回家时,母亲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看。当时他以为母亲是怕他和袁金海打起来,现在才明白,她是在保护他对“父亲”最后那点幻想。

袁星火把一地狼藉都收拾完,来到葛艳房门口,已经听不到她的哭声了。也许她睡了,或者怕他担心在蒙着被子偷偷哭,可他已经没多余力气多管了。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门口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着他手里那袋垃圾里头躺着袁金海最爱的紫砂壶残骸,他早就看那充满了讥讽味道的“海纳百川”不顺眼了。

小时候他其实挺想黏着他的。

他记得,有一次下雪,他在院子里堆雪人,堆到一半,手冻红了,也没进屋。因为袁金海站在窗后打电话,他怕一进门,就被他说“吵”。

结果等电话打完了,袁金海只是隔着窗户说了句:“饭自己解决”然后就走了。他当时也没觉得难过,反倒是在心里替他找借口:“他可能太忙了。”“可能刚谈完重要客户。”“可能不是不关心我,只是不擅长表达。”

后来他慢慢明白,那不是“不会爱”,也不是“忙”。

那是真没心。

他能对一个女人撒完谎回家接着笑着吃饭,能带别的孩子进门,还说“你得学着接纳”。

他从来就没拿出心来给过任何人,他眼里就只有自己。

夜风刮得他一个激灵,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铁道公园。羽绒服忘穿了,毛衣袖口还沾着茶叶,这副狼狈样让他觉得自己像条流浪狗。

他摸出手机划开微信,给林雪球发了条信息,“来铁道公园陪我坐会儿。”

对方回得迅速,但简洁到连主语都省了,“和妈看剧。”

袁星火在心里暗骂了句“小白眼狼”。搁从前,但凡林雪球发条信息说“来找我”,他就算蹲坑蹲到一半都能硬生生夹断,提着裤子就往她家跑。可轮到他喊她呢,这丫头不是嫌“风大”就是喊“腿酸”。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和妈看剧”四个字,想起那年冬天,雪球爸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