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奇怪,雪球说坐高铁来的啊……”林志风搓着手嘟囔。
“你有石磊电话吗?”郑美玲的手指悬在通讯录上方。
林志风摇摇头。
“那咋整啊?”
见郑美玲六神无主,林志风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啥咋整?肯定是手机没电了。有石磊那孩子在,能出啥事?”说着往窗外张望,“八成是雪大,堵在转盘那儿了。”
挂钟的指针转过一圈。
窗外已是浓稠的夜色,只有路灯在雪幕中晕开昏黄的光晕。
二人在马路边等了又等,像两株冻僵的老树杈。
郑美玲狠狠戳向林志风的后背,力道大得让他往前踉跄了半步,“你这当爹的连闺女都不去接,当是放羊呢?”她声音发颤,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剧烈翻腾。
林志风搓着冻僵的耳朵,棉鞋不停在雪地里碾,“雪球从小就不用我操心……”他声音越说越低,眼睛始终盯着马路尽头,“这是头一回联系不上……”
“我当年就该带她走!”郑美玲拔高嗓门,“你们老林家死活拦着,现在好了”她猛地把手从大衣口袋抽出来比划,“让孩子跟着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爹,不靠自己靠谁?”
“你心不狠?”林志风一把扯下结霜的毛线帽,露出冻得发红的额头,“这十几年你回来看过几次?除了打钱你还干过啥?”
“你以为我愿意!”郑美玲声音尖利起来,“你在烧烤店逍遥喝大酒,我在深圳……” 她猛地刹住话头,把脸埋进皮草领子里。那些在深圳的日日夜夜,都哽在她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棉鞋碾雪的声音咯吱作响。
郑美玲死死攥着手机,抬头问他,“会不会孩子压根就没回来?”
“那咋能?昨天电话里说得好好的。”
郑美玲身子一阵颤栗。
“不对劲!半个月前雪球打电话,声音虚得跟飘着似的……”她抓住林志风的手臂,“她跟我借钱,说能借多少借多少!”
“借钱?”林志风猛地转头,“咋没跟我提?”
“别打岔!”郑美玲的手抖得厉害,“我问她要做啥用,她死活不说。”她的声音碎在风里,“结果过了两天,她又说不要了……”
林志风虽然五十了,但智能手机玩得溜,网上那些诈骗新闻没少看。此刻“杀猪盘”“缅北”这些词在他脑子里疯狂打转,冷风一吹,他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郑美玲想得更多,二十年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要是孩子真出了事,这些钱还能给谁花?
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很快融成冰凉的水滴。
03 再团圆
门口的马路在路灯映射下像条冻僵的银蛇。
林志风搓着手指,声音发虚,“咱闺女可是干金融的,那些杀猪盘的把戏……”话说出口倒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踢了踢路边的积雪,“就算是炒股赔了,以她的本事……”
“闭嘴吧你!”郑美玲掏出手机划拉着航班信息,“在这干等不是办法……”她咬着嘴唇,屏幕蓝光映着发红的眼角,“我现在就订票,今晚……”
话说到一半,郑美玲噤了声。
远处正传来行李箱轮子碾过积雪的声音。她猛地往前探身,看见雪地上一个黑影正往路灯的光晕里挪,眼看要到了却忽然矮了半截。
“操!”一声怒骂刺破雪夜。
林志风的胳膊被郑美玲掐住,“那是不是雪球?!”指甲几乎要戳破他的棉袄。
“胡扯!咱闺女啥时候说过脏话?”
郑美玲已经拽着他往前冲。两个二十年没并肩的人,此刻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跑,用鞋底划出两道交错的轨迹。
五十米开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女人正跪在雪地里收拾散落的行李。
林雪球抬头,北风掀起她的红色围巾,碎雪正飘过她的眼前。她用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