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玲扶着腰,姿势有些僵,“被你吓到了呗。撂下狠话就走。” 她眼睛往门缝里钻,却啥也看不见。

“袁星火?”林雪球刀刃似的目光直接剜向后方,“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被点名的家伙慌忙挤上前,“郑姨在机场低血糖差点厥过去!我总不能……”

“订酒店吧。”雪球解锁手机的动作太急,手机掉在门垫上, “楼下汉庭……”

郑美玲抓住门框,防盗链绷成直线,“你就这么恨我?连口热水都讨不着?”

“屋里乱。”雪球弯腰捡手机,领口歪斜处露出几道新鲜抓痕。

“乱?”郑美玲眼睛眯起,压低声音凑过来,“你现在可不能乱来啊!”说话间脚尖已经抵住门缝。

袁星火干咳一声,登机牌在手里被揉成了皱巴巴一团。

“你非得这样?”雪球耳根通红,穿堂风掀起她的睡裤边角。她把门又掩紧几分,“大半夜的,有事明天再说。”

郑美玲一怔。她没料到闺女嫌她到这份上,千里追来,连门槛都迈不进。

“酒店我会订,用不着你!小袁!走!”郑美玲转身就走,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得又急又响。

袁星火冲雪球挤眼睛,“是和好了还是新欢啊?”

“滚蛋!”雪球抬脚虚踹,“先带她去汉庭!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郑美玲刚走两步,突然歪向墙壁,袁星火扔下箱子冲过去

“妈!”雪球扯掉防盗链,金属链子砸得门框当啷响,惊得楼道里感应灯全亮了。

林雪球和袁星火架着郑美玲进屋,鞋跟在地板上刮出刺啦声。

郑美玲眼皮半耷着,目光却在客厅里扫了个来回。

餐桌上外卖盒里的红油凝成了蜡,除此之外,屋里干净得像没人住过。

“真不用去医院?”林雪球语气发硬。

眼看到了沙发边,郑美玲挣开两人,一把拉开厨房移门。台面光得能照人,调味架上就剩半瓶老干妈,灶台缝里积着灰。

“锅呢?”她猛地转身。

林雪球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吃外卖犯法?”

郑美玲的毛领子直颤,扭头就往卧室冲。林雪球一个箭步挡在门前,“闹够没有?”

“给我起开!”郑美玲挤开她,门轴吱嘎转开,霉味裹着香水味猛地涌出来。

木板床上铺着皱巴巴的珊瑚绒毯,羽绒被团成个咸菜疙瘩,衣柜门大敞着,五件同款黑西装像复制粘贴般列队悬挂。

袁星火在门口倒吸凉气,郑美玲眼刀甩过去,“看够了?滚客厅去!”

门板砰地一声撞上,郑美玲怒气冲冲地抓起羽绒被狠狠摔在床上,棉絮从裂缝里炸出来,像雪花一样落在床板上。

“你就睡这破板子?床垫呢?”她用手指戳着林雪球的后腰,“腰椎不要了?孩子不要了?”

林雪球冷淡地躲开,“旧的扔了,新的还没到货。”

“你作践自己给谁看?“郑美玲的嗓音变哑了,抓起毛绒睡衣砸过去,“我在深圳当牛做马,就为看你活成流浪狗?”

“至于吗?”林雪球别过脸,“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郑美玲胡乱抹了把眼睛,踉踉跄跄出门,拉开行李箱,掏出两捆钱猛地砸在沙发上,“明天换房,我盯着你搬。”

林雪球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疲惫,“妈,你别掺和了。我自己有数。”

郑美玲坚决,“不行!这次我必须看着你搬完,才走。”

“我都多大的人了,”林雪球声音发闷,“各管各的不行吗?”

屋里倏地一静。

袁星火后脖颈的汗毛无端竖了一下。

“你是我闺女!我凭啥不能管!”郑美玲突然失控,嘶吼着:“你恨我,我认!那你让我咋办?把二十年补给你?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是,我王八蛋!我活该!可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

妈妈是见不得女儿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