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指尖上吐了口吐沫,来回数了好几遍,发现还是差得有点儿远,正打算再商量商量,突然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婆子挤了上来:“这个我要了。”

“凭什么啊!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瘌痢头急了,拦着不让她上前。

“买不起就靠边站,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老婆子横了瘌痢头一眼,将他扒拉到一边,一把抓住胖男人,语气笃定,“就她了,赶紧的。”

“不再看看?”一叠厚厚的钞票怼到眼皮底下,胖男人心里乐开了花,不过嘴上却犹豫,“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万一不听话……”

“没有万一。”唯恐被别人抢了先,老婆子将钱塞到胖男人怀里,一个箭步冲上去,钳住黄忆晨的手腕,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提了起来,冷笑道,“到我手里,就没有调教不出来的。”

“放开,你放开我……”一股强烈的腐臭味儿直扑面门,黄忆晨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完全乱了阵脚,刚刚强装出来的镇定瞬时间被击得粉碎,噗噗索索落到地上,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方小桃脸色惨白,死命抓着黄忆晨的裙角不放手,如果她被带走,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

见分不开二人,老婆子稍稍松了劲儿,上前一步,狠狠甩了方小桃一个耳光,骂道:“死丫头,滚开!”

“哎呦,你下手轻点儿。”见方小桃半边脸一下子肿了起来,嘴角洇出血色,胖男人心疼得直跳脚,“要是打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不坏也不好卖。”老婆子冷哼了一声,黄忆晨已经完完全全在她的掌控中了,面露得意道,“这个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

“别瞎说。”胖男人一边啐老婆子一边瞄瘌痢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和这个白嫩的丫头比起来,后面那个又黄又瘦,逊色太多了,要是出不了手,还得换地方,徒增几分风险。

“要不给我吧?”瘌痢头倒也不强求,反正在他眼里,是个女的就行,嬉笑着凑了过去,“我不嫌。”

“行吧行吧……”胖男人巴不得赶紧处理掉,接过钱的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便宜你小子了!”

当那双粗粝的大手摸上来的时候,方小桃吓得浑身都僵住了,她双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偏偏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黄忆晨闹腾得实在厉害,老婆子索性找了条粗麻绳,将她紧紧捆了起来,又临时雇了两个“挑夫”,竹竿往绳结中间一串,像抬猪一样把人抬走了。

看到这一幕,方小桃急了,她猛地一顶,撞上瘌痢头的下巴,趁对方疼痛之际,拼尽全力往前一跃,试图抓住黄忆晨,没想到手一滑,只扯下一只小皮鞋,那上面满是尘土褶皱,却依然带着新鲜皮革的味道。

不久前它还在高档商场的货架上,以睥睨的姿态俯视众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落入泥沼的一天。

瘌痢头被撞得牙根都松动了,嘴里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儿,他跳起来跑到方小杏面前,冲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胖男人掀了掀眼皮,没说什么,他正忙着数钱。

瘌痢头下手极重,方小杏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逐渐的,世界变得混沌黯淡,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黄忆晨凄厉的哭喊声也渐渐远去。

手脚发软,浑身无力,那只小皮鞋,却依旧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36 死别

盼盼滚落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整个人皱巴巴的,猛地看过去,像一只狼狈的猴子。

“彪哥,你这是干什么!”余光瞥到贾天慢慢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眼中露出杀气,桃姐往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这孩子本来就有病,哪里受得了这么摔摔打打的?万一死了,你的货怕是又补不齐了。”

“啊,桃姐提醒的是,真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青眼彪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一脸无辜,他慢慢蹲下,捏住盼盼的下巴,上下打量,叹气道,“实在是身体不做主,年纪越大,越觉得一条胳膊,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