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容了。”

方小杏定定地看着抓耳挠腮的方小刚,沉沉吐出四个字。

往事一幕幕往上涌,那些被岁月风干的过往,穿过春夏,越过秋冬,在青林河湿漉漉的水汽中,变得丰沛鲜活,仿佛从未远去。

竟然是亲生姐弟!替吴捏把汗

这个混蛋儿子真想给揍一顿

21 黑白

这几天桃姐一直心神不宁,原本以为贾天和亲妈重逢后,自己就能安心地放手,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局面。

和往常一样,炉子里的蜂窝煤烧得正旺,用来引火的向日葵杆尚未燃尽,噼噼啪啪的响着,但空气中湿漉漉的沉重却挥之不去。

从公安局回来后,贾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他嘴上总是说无所谓无所谓,但桃姐很清楚,毕竟是骨血至亲,面对已经死去多时、尸体还被人藏在墙中的母亲,说一点儿触动也没有,是假的。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那天之后,贾天对这件事绝口不提,似乎从未发生过。桃姐偶尔想问两句,都被他借口要照顾盼盼,避过去了。

如此一来,盼盼更黏贾天了,而贾天也没有了最开始的不耐烦,他小心翼翼地给盼盼喂饭,还专门买了进口奶粉,无微不至得根本不像原来那个吊儿郎当的他。

虽然盼盼依旧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但“别哭”两个字却时时挂在嘴边,贾天每每听到,心脏都会柔软几分。

他从没想过,在自己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居然有一个残疾孩子会尽其所能毫不吝啬地给出全部的安慰。

这不禁让贾天想起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一件事。

最开始跟着王老歪时,因为不敢偷东西遭受毒打,奄奄一息的他被扔到了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不一会儿,天降暴雨,已经昏厥多时的贾天终于被豆大的雨点砸醒。

睁开眼向上看,窄成裹脚布一般的天空被陈旧的电线割得零零散散,有些老化绝缘层剥落的地方,不时迸出火花,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小小的贾天蜷缩成一团,却依旧抵御不了跌落雨水的肆虐,它们狞笑着叫嚣着,满是恶意地冲刷着裸露的皮肤,伤口火辣辣得疼,像是被撒上一把把盐。

他脸色惨白,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上下牙齿磕碰咯咯作响,额头沁出汗珠,眼角滚下泪水,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绝望地忍受着命运的鞭挞。

那一刻,贾天恨不得马上死去,但又怕自己真的会死。几岁的孩子,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人间炼狱。

这时,他突然觉得脖子后面扑来一股热烘烘的腥气,扭头一看,只见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黑狗吐着长长的舌头,正耸着鼻子嗅个不停。

那闪着寒光的尖锐牙齿,在眼前晃来晃去,似乎下一妙就会插进他的喉咙。

贾天吓得浑身都麻了,他是痛不欲生,但当死亡真正来到面前时,求生的本能超越了一切。奈何实在没有半分力气,努力想要赶走大黑狗,可手臂勉强抬起一半,就又软软落下了。

磅礴的眼泪汹涌而出,贾天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为自己即将葬身狗腹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