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格外凝重,拉她到身边,摊开她的双手,将面孔埋在她手中。

她有些意外,用拇指轻轻抚着他的鬓角:“举手之劳,干嘛这样撒娇。”

他不肯放开她,将她拉近一点。他坐着,她还站着,他环住她的腰,将面颊贴在她胸前。她也伸出手,抚着他的头发和面孔。

薇薇安无比怅然。即便不是远走,不刻意要见的人也可以轻易不见。何况他们的生活原无交集,是她始终没有放低期待,那一点点缘分才延绵至今。但这一分开,就大概率再难重见了。

可物理意义上在一起时,快乐也是真的。理智可以冷静分析,可身体骗不了自己。靠近一点便禁不住心神摇动,仿佛有磁力般互相贴近,未必一定要做些什么,可总想贴近一点,再近一点,对方身上仿佛有世上最好的调香师都调不出的味道,那是再冷静的心也无法战胜的动物脑。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汉语真伟大。先秦时一个无名女子见到情人,如此快乐,不可言说,难以形容,唯长歌之。几千年后一名踩高跟鞋的都市女性,单单读到这十六个字,无需解释,不用翻译,便可以瞬间穿越千年,领悟到无尽美丽与哀愁。哪怕风雨如晦,世界飘摇,核子战争,就让这一瞬间地久天长可以吗。

静止良久,她摇摇他:“汤要冷了。”

他不肯起身,念念有词:“小时候放学回家,还没到晚饭时间,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整天喊饿,我妈就会给我煮这么一碗汤。”

薇薇安一言不发听他说下去。

“后来我很快懂事了,再没人让我可以这样任性。有人对我好,可那都不是无条件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无条件的爱这回事。谁都一样,不用难过。”

“那你呢?”

“我喜欢的只是你的肉身。”她抚着他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