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危机迫在眉睫,老爷的安危高于一切。

他重重地点点头,道:“六姨太,您费心了。”

说罢,带着几人冲出房间,朝着枪声最密集的方向奔去。

林瑟薇走到西墙博古架后面,找到第三格,那里放着一个小巧的密码箱,她手里的钥匙已经交给了杜隐禅,只能从桌子上找到一把砸核桃的小锤,将箱子粗暴砸开,细嫩的双手被震出鲜血,她毫不在意,伸手摸了进去。

一张古图、一把手枪,并没有那封亲笔信。

是啊,她林瑟薇何曾被命运眷顾过?就算走到这一步,连最后这点微末的指望,也要被无情地剥夺。

幸亏命运还留给她一把枪,死亡,是她此刻唯一能握紧的东西了。

她将手枪放在手边,将那封古图打开看。

图上线条纵横,勾勒出连绵起伏的山峦,在一些关键位置,用她看不懂的符号标记着,似图非图,似文非文。她看不懂。这晦涩的图案对她而言,与废纸无异。正想放回去,突然,她记起来什么,颤抖着双手将那张图凑到台灯下仔细看,在上面终于看到了三个小篆字体:堪舆图。

51、失手

破碎的记忆涌入林瑟薇的脑海,她记得自己应当姓梅,一个带着清冽香气的姓氏。

也记得父亲是个执拗的读书人,母亲则是个柔顺的美人,她有三个哥哥,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她们家并非钟鸣鼎食,却也殷实富足,日子是温煦明亮的。她是梅家备受宠爱的大小姐,是哥哥们呵护的小妹,是妹妹最亲密的影子。

是那些记忆支撑她活到现在。

她七岁那一年的晚上,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伙人,他们手持明晃晃的长刀,将她的父母兄长,甚至门房侍女全部杀害。却独独留下了她,她这个漂亮的、无知懵懂的小女孩。

他们将她卖给了一个女人,听说她的身价很高。这也是她能苟活下来的原因。那女人叫她唤自己做“妈妈”,并给她取了现在这个名字。从那一刻起,林瑟薇就变成了任人买卖的货物。她的妈妈努力将她调教成一个讨好男人的“瘦马”。她也从梅家大小姐变成了一个被精心雕琢的玩偶。

将她从梅家带出来的男人成为“妈妈”的常客,他在醉酒后跟林瑟薇提起过,杀她全家的人叫做殷蘅樾。她一直牢记这个名字,长大以后,她摆脱了她的“妈妈”,千方百计跟政府的人搭上关系,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们做事,就是为了能靠近殷蘅樾,杀了他,为全家人报仇。

但她在殷蘅樾身边待了两年,付出了青春、尊严、灵魂,可却终归没能得手。就在她准备结束自己这痛苦的一生的时候,却叫她看到了这幅《堪舆图》。

这是她父亲最喜欢的宝贝,每年都会拿出来给他们兄妹看,他说这是传家之宝,世间独此一份。原来殷蘅樾真的是杀她全家的凶手,原来他竟是为了这一张地图。

林瑟薇将浸满全家人血泪的地图揣进怀里,这是她的根,她的债,她复仇的凭证。她摸起手枪,走进夜色之中。

江澄伫立在漕帮码头的青石板上,雨水顺着他斗笠宽大的边缘滚落。看到殷府深处爆开冲天的火光,他明白,曲先生筹划已久的决战即将开始。

漕帮的精壮汉子们已被紧急召集在一起。湿漉漉的蓑衣下,是紧握的刀柄、短枪。江澄那不成器的儿子烂醉如泥,实在指望不上。女儿江小桃却不顾一切地挤到他身边,脸绷得紧紧的,非要跟着一起去。

此去凶险万分,刀枪无眼,可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倔得像头驴。就算强行把她锁在家里,难保不会偷偷跟来。与其让她在暗处乱闯,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江澄沉重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孔。

“兄弟们,今晚是场硬仗,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曲先生给咱们指了条明路,不把殷家连根拔了,谁都活不成。前些天,在曲先生谋划下,咱们炸了东洋鬼子的商船,送了不少鬼子去见了阎王。这仇,他们记着,殷蘅樾那个狗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