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话提醒了伍晦珠,她捡起胡彪身边的火把,众目睽睽之下,将火把扔进棺材。 干燥的木头棺材、陪葬的绸缎衣物,瞬间被点燃。尸体很快发出焦臭味,就算有人扑救也无济于事。
伍晦珠看着火焰吞噬了她的棺材,吞噬了她的“丈夫”。火光跳跃在她沾满鲜血和泥土的小脸上,那双眼睛里,孩童的天真已彻底湮灭。
“杀了他!”胡家人更加惊恐,一部分人继续围攻师父,另一部分则举着武器,疯狂朝女孩逼来。
“谁敢动她!” 师徒二人身形如鬼魅般切入人群,他们不再留手,招招致命。
胡家人终于被吓怕了,丢下武器,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熊熊燃烧的棺材。
伍晦珠的手里还握着那边血淋淋的镰刀。
师父抹一把脸上的血,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拂开她额前被血和汗黏住的乱发。 “孩子,”他说,“没事了。”
少年则俯身将她背在背上。
师徒二人变成三人,伍晦珠不肯再叫之前的名字,甚至不肯姓回那个姓氏,她随了师父杜照隅的姓,求着师父为她重新取了名字,从那天开始,她变成了杜隐禅。
直到今天,杜隐禅还记得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不仅焚尽了棺椁,也彻底烧毁了她生命中懦弱、任人宰割的部分。剜掉腐肉见新骨,十五年光阴流转,当年那个浑身血污的小女孩,早已被岁月打磨成另一副模样,唯有眼底深处的决绝,一如当晚。
“是师父和你把我从阎罗殿救回来的。”杜隐禅低声说,“师哥,没有你们就没有我。”
叶先霖将车停在殷家大门外,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小禅,你我之间,不要说那么生分的话。”顿了一顿,他又说:“隐者,山月藏锋;禅者,火中青莲。这是师父为你取名的用意。你是涅槃重生的凤凰,不要与那些蝼蚁为伍。”
杜隐禅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并没有反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殷家大门,一个灰色西装,一个月白长衫,一西一中,一潇洒一温润,风姿卓然地并肩穿过殷家的回廊,坐到了前厅。
张韬铭出来待客,虚伪的客套着:“我家老爷去了南山寺拜佛,两位少爷稍等一下,晌午用过素斋就能回来。我让厨房准备了些酒菜,二位少爷就在这里用饭。”
叶先霖不肯等人,抓起帽子起身要走,一阵香风自门外飘入,紧接着,林瑟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门楣下。
她穿件藕荷色滚银边的软缎旗袍,新烫的卷发蓬松妩媚,斜簪着一支小巧的珍珠发卡。顾盼生辉的眸子先是扫过杜隐禅,又落在叶先霖身上,笑靥如花,带着嗔怪的意思,:“哪能刚来就要走呀,这么不给面子?难得千里迢迢,在这种小地方碰到上海同乡。侬两位少爷,哪能好意思就这样跑脱啦?留下来嘛,一道吃杯茶,讲讲上海滩的事,等等老爷,好伐?”
杜隐禅拽拽叶先霖的袖子:“叶大少,我蛮喜欢殷府窖藏的花雕。”
叶先霖潇洒地将手中的帽子转了个圈,反手扣回椅背,对着林瑟薇微微颔首:“既然是六姨太您亲自相邀,又有我们杜少爷心心念念的‘馋痨虫’作怪。叶某要是再不识趣,不顾惜咱们的同乡情谊,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林瑟薇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脚步轻快地走到厅堂中央,双手一拍:“好极!我就晓得两位少爷爽快!我老早就想寻个由头,请两位上海滩的风云人物来家里热闹热闹,今天总算叫我等到了!不过呢,厨房要弄几样拿手好菜,时间要耽搁一阵儿。老爷新近叫人布置了一间小小的弹子房,摆了一张地道的英国台子。我们三个人,不如先过去玩两局?叶大少和杜少爷在上海滩,这手台球一准是出了名的漂亮,正好让阿拉开开眼界?”她笑盈盈地看向叶先霖和杜隐禅,修长白嫩的手臂做出个请的动作。
“好呀。”叶先霖痛快应承,显得兴致颇高,“好久没有打台球了,六姨太这话倒是正搔到痒处,勾起了我的球瘾呐。”
杜隐禅只是笑了笑,无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