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食富贵丛中长大的叶大少呢。”

“隐禅,我从没有忘记师父,也没有一天不思念你。”叶先霖手下停住了,“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也是为了你和我的前途。师父是旧时代的人物,就算那时候再风光,也是过时了。如今这世道,光靠拳脚功夫活不下去。现在讲究的是势力、武器、官职,那些打打杀杀、江湖义气早就和师父一起埋进了尘土里。”

“所以你就把师父的规矩都喂了狗?"杜隐禅一只胳膊撑起身体,抬起眼睛看着他,声音发抖,“当年是谁在关帝庙前发誓,说永生永世不忘师门恩义?现在说起师父过时了?你那些新派的势力、洋枪、官职,哪一样不是踩着师父教你的本事和留下的名声爬上去的?"

“你也说师父。”叶先霖拿过被子塞在她的背后,叫她坐得舒服些,“师父一死,尸骨未寒,你就撕了婚书!是谁背誓在先?”

杜隐禅眼里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怒视着叶先霖:“我在师父的坟前发过誓,不仅要毁了与你的婚约,还要亲手杀了你。你不仅背弃师父定下的规矩,给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卖命,还诛杀武林同道,拿去邀功。我终有一天会替师父清理门户!”

“隐禅,你怎么不明白呢?人要往前看,不能往回活。”叶先霖拿下了装样子用的金丝眼镜,“或许在将来的哪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也会原谅我,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你做梦。”杜隐禅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起身走出门,咚咚咚地踩着楼梯下楼,看见谢云生还呆坐在原地,面前的酱鸭已经凝了一层白油。

"老子的钱呢?"她抄着勃朗宁,"咔嗒"一声上了膛,冰凉的枪管直接抵在谢云生太阳穴上,“老子房里封着的五百大洋去哪里了?你最好交代清楚。不然,我不介意拿这些钱买你这条命!”

谢云生动都不敢动,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是趁机拿了几个小物件,梳妆台上的法兰西香水,盥洗盆旁的力士香皂,还有抽屉里那盒雪花膏,他想要拿这些西洋货去讨好相好的,可是大洋,他一个子儿都没见过。“……大少,兄弟我没动您的钱,是不是记错地方了,您再找找?”

“找个屁!”杜隐禅混不讲理,手腕一压,枪口碾得他太阳穴生疼,叫他立刻交钱。

谢云生忍不住落了泪,他后悔啊,委屈啊,怎么就里外不是人了,殷老爷责怪他办事不利,功劳都被那个雷阎王抢了,最后还被大少逼着还钱。

"行了,隐禅。"

叶先霖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从容地掰开杜云禅扣扳机的手指,夺过枪来。"五百大洋罢了。当兄长的给你补上。"转头对谢云生露出歉意的笑,右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杜少爷今日受了委屈,总得找人撒撒火。"

柜台后的余婉娘这才敢探出头来,耳边的金坠子摇晃得厉害。她哆嗦着扯过大毛,亲自提着铜壶跟在他们身后上楼。

谢云生瘫在条凳上,裤裆处一片深色水渍。他正用袖子胡乱擦着脸,张阿树慌慌张张冲进来,草帽都跑歪了半边。

"会、会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膝盖,声音却洪亮,"码头那帮苦力闹起来了! 说要罢工!"

21、明火执仗

杜隐禅闹腾累了,冲了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裳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

叶先霖坐在床边的藤椅里,用沾了油的白绸布擦拭他的手枪。他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尤其身边还躺着他最爱的女人。

“雷鹤存很安静啊。”杜隐禅意有所指的说,“死了一样的安静。这不像他。”

叶先霖却浑不在意。“他不应该安静吗?他老子为他挣下偌大一个家业,北伐时带着五千子弟兵投奔何应钦,混了个少将参议。可是儿子却不济,既不会像十九路军那样一心抗日,又不敢学人家搞'保境安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