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面上的神情仍旧很平静。
余烈很淡地笑了下,道:“程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好在如今,已经苦尽甘来。”
“对。”程国礼用力点头,“苦尽甘来。”
不远处的程菲看着这一幕,心中也颇为动容。她别过头,抬手悄悄抹去眼角渗出来的泪水。
忽地,程菲想起什么,眼珠一转,连忙将柜子上的几个礼品盒拎起来,往蒋兰手上一塞,说道,“爸妈,这是余烈给你们的见面礼,他精挑细选准备了好久呢!是很珍贵的礼物!”
“哟,这不破费了么!”程国礼皱起眉,对余烈道,“你程叔家就是你的家,你人来不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余烈:“一点小心意,希望程叔蒋姨不嫌弃。”
程国礼又哭又笑:“这孩子……”
程国礼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蒋兰却听出女儿话语中的暗示意味,愣了下,下一秒回过神,连忙一拍脑门儿,转身快步进了卧室。
数秒后,蒋兰又走出来,手上多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封相册,深蓝色,看上去崭新崭新,十分的精美。
蒋兰拿着相册,目光在对上余烈时有点儿躲闪,似乎不好意思又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一副求助般的目光看向自家女儿,欲言又止。
程菲见状,故意说:“妈,你看我干什么?这是你给余烈准备的礼物,当然是你自己送给他。”
蒋兰:“……”
蒋兰没办法,站在原地坐了会儿思想斗争,终于深吸一口吐出来,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她攥紧手里的相册,微抿唇,朝余烈走了过去。
几米距离。
于蒋兰而言,却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须臾,她终于手持相册走到余烈跟前,站定。
余烈安静地看着她。
目光平淡而温和,没有多余情绪。
“阿烈。”蒋兰眼眶湿润,嗓音格外的沙哑,“二十年了,蒋姨欠你一句‘对不起’。当年的事,希望你原谅蒋姨,是我对不住你……”
余烈:“蒋姨,我已经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过去。人总归应该向前看。”
蒋兰眼中含泪,稍顿,将手里的画册递出。
“当年你父亲去世后,你程叔手上留了一些他的遗物,其中有些老照片。他们都以为我早就把照片烧了。其实没有。”蒋兰感慨地笑了下,说,“现在,我把那些照片做成了相册,送给你。欢迎你回家。”
余烈低眸,伸手将画册接过,翻开来。
照片经过修补和翻新,已经尽可能还原当初的原貌,却仍旧依稀泛黄,残留着岁月痕迹。
相册的第一页,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和女孩。
三个大男孩勾肩搭背,穿着那个年代最时髦的衬衣长裤,冲镜头灿烂地笑,画面的最左边和正中位置,则是两个穿素色的衬衫长裙年轻女孩儿。
余烈眸光倏然凝固住。
余烈几乎是一眼便认出,这张照片正中的两个人物,是他父亲余明城,和母亲张淑仪。
照片里的父母,笑意浅浅,正值青春。
余烈看了这张照片好一会儿,继续往后翻。就在这时,余烈注意到,在这张照片的背面,竟然有一行字。
字迹有些潦草,但每个笔画都苍劲有力,足以看出笔者有一定书法功底。
像是一句突发奇想的随笔,脱色得近乎辨难以辨认内容。
余烈不曾见过父亲的笔迹,也不知道这张照片的由来。
但,不明缘由的,他就是知道,这些文字是余明城留给他的话。
父亲的这声叮嘱亦或希冀,跨越了二十年的时光,终于出现在余烈眼前。
余烈握住相册的指,用力收紧,眨眼间热泪盈眶。
照片背面银钩铁划,寥寥十四字,写道: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①】
【??作者有话说】
①:摘自徐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