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想成为那马,被他细心梳理着,又想成为刷子,被他攥在手里,又想是他身边的别的什么,总之不想是他自己。
这次之后,两人彻底疏远了。卓哲有时会邀请他一起做一些事情,一起进山里,一起去林场,或是一起骑马出去走走,都被刘义成沉默着应付过去。
他便只得自己进了山,前边跑着白马,后边跟着黑马。
夏日的山中嘈杂而又无比寂静,他习惯了独自在山中行走,回忆所过之处每一片土地,每一棵树,每一叶草的相关记忆。
有时他听到一些响动,回过头来看,身后仍是空无一物。他便只得笑话自己。
一次在某个周末的正午,他脱光了衣服下到湖水中,湖面上波光粼粼,模模糊糊,他仿佛看到了他们第一次在湖中相拥的情景,又看到湖面上起着雾,小鸟小鹿小狐狸纷纷到湖边低下头,粼粼波光蔓延到他的身上,像金色的小鱼将他包围。
他看到湖的正中,漆黑的湖底,有一片闪闪发亮的镜子,他伸手够向那面镜子,却如何也够不到,镜子中映衬不出他的身影。
他游到湖心,吸了一大口气,头往下一扎,向湖心潜去。
湖水原本很浅,湖心处却比别处深了许多,怎么也够不到底。
他用力夹水,又将肺里的气都吐光了去,才终于触碰到湖底。
他在浓密的水草中摸索,四处找寻,似乎每一块石头下面都在闪光,翻开来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水压迫着他,耳边从嗡嗡的响声转为剧烈的轰隆,卓哲只觉得浑身都要爆炸,眼前渐渐被黑色的星星点点覆盖,但是前边的那块石头又在发光,前边的前边的石头也是,再翻找一块,他就能找到了。
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一声尖长的啼叫,卓哲恍然醒来,才知所见所想,一切都不过是梦一场。
他蹬水浮了上来,见是已经涉水步入湖中的黑马在啼鸣。
他脱力地从水中游出,一步比一步沉重地走出水中,走到黑马身边,搂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都靠了上去。
黑马甩甩尾巴,低垂下头来。
卓哲想,他应当想想办法,让他们回到以前的样子。
他看向自己湖水中的倒影,是他变了吗?
他是比以前高了,黑了,壮了。是不是他愈发成长出男性的特征,就会开始让他感到反感?
或是因为他的性格变了,不似最初那样一无所知,单纯简单?
那他该怎么做?他不可能越活越回去。
说到底,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刘义成到底喜欢他的什么,喜欢他什么样子,不喜欢他什么样子。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都没有表达过喜欢他,只是一直对他很好,只是没有拒绝。
而他现在开始拒绝他了。
他随时都可以拒绝他,他们力量如此悬殊,刘义成随便推他一下,就好像拨楞一只小鸡似的。
他在他们这段关系里连哪怕一丁点的主导权都没有。他是不是应该更加强硬一些,还是更加温和一些?更加温和地主导这段关系。
回家的一路,卓哲都在反反复复想着这些事情。
回到家见到刘义成,他又觉得想这些都没用,他的心都被塞得满满的了,饱饱涨涨,还能看到他就够了。
五十九
这一年风调雨顺,卓哲心里没了着落,就专注于生产。他试着带人开辟新的梯田,但效率委实不高,于是放弃了,开始修路。
村民和学生都兴致缺缺,就徐小美天天里外前后地陪着他,以便偷懒,逃避农务。
至于刘义成,自那以后两人没再发生过冲突,但也没再亲热过了。
一次,卓哲夜间燥热得醒来,看身边的人没了,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于是想起来喝口水。
掀开厅里的水缸,里边没水了,他便想到厢房的大缸里去接,走近厢房,恍然听到里边有压抑的喘息声。
卓哲起先没反应过来,推门之前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