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顶越来越近,卓哲说:“我以前想过,等身边的一切事儿了却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到这山里来,谁都不知道,我就自己一个人死在这山里。”
刘义成没有说话,只是越走越快。
穿越树林和草丛,路边的每一株植物似乎都在向着他们攀爬,只要略微停下脚步,就会被一起缠绕住,缠成绿色的茧。
刘义成扯断了这些纠缠,翻越了山,来到了那片山顶。
卓哲曾经在这里许下愿望,而他没有回应的山顶。
他说,他们要变成两把枯骨,两把合成一把,就在这片天下,没别人知道。
他说他要跟他一起顺着那条河一起走,一起走到天上去,变成那里的一颗星星。
山顶杂乱的树被修整重栽,视野比以前更开阔了。
漫漫的绿色原野,湛蓝的天空,延绵的白云,其下立着一座房子。
房子比他们院里的主屋还大还高,是石头砌的,外面涂成蓝色。
石头有大有小,大的有半米长,作为基石,小的仅有豆子大小,嵌在墙缝里,铺在门前的地上。
卓哲在他背上呆呆地看着,最初有点生气,是谁预先霸占了他的宝地?
后又明白过来,松了手脚,刘义成蹲下来,将他放下。
石房子有两间屋,先是一间小的,后又挨着堆了一间大的。屋顶用的巨大的圆木梁,上面堆了草和瓦。
门板也是木头的,上面钉着枯木根做的把手。
房前用木枝围出一个小围栏,里面搭了鸡圈,只是没有鸡。
门口有两口大水缸,都是卓哲熟悉的,他还以为用坏了扔了。
卓哲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看刘义成。
刘义成跟了上来。
越走近,卓哲便又看到了更多的石头,石头铺的小径,小径旁的石桌和石椅,石桌上刻着棋盘,左右两边整齐地摆放着石刻的棋子,一边的兵向前走出了一步。
雨水已将石桌石椅和石头棋子蚀出斑驳的痕迹。西边挖了个大坑,坑底和坑壁都砌着石头,现在天干,里面只有一层浅水。
房子北侧砌起一堵挡风的围墙,东边的空地还摆了一大堆石头,像是搬来堆在这里,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卓哲问他说:“你还真的去搬山了啊?”
刘义成低着头望着他,没说话。
“我说怎么湖里不但没了水,好看的石头也找不见了。”
“还有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你还在等什么呢?”
“徐小美的施工队下个月过来。”
“所以呢?”
“我想修条能进车的路,再看看能不能接水电。还有那个啥,网线。”
“不要那些,这里什么都不需要。就你跟我我俩,种点菜,养点鸡鸭鹅,就够了。哦,还有蜜蜂。”
卓哲绕着房子转,朝圣一般就是缓缓地走,不舍得推开那扇门。
他看着这里的一木一石,他想数清这里的石头。数着数着,干涸了二十年的双眼逐渐被灌满,他感到自己也拥有了色彩,枯黄的草叶重新抽枝,开花了,泥泞的海岸涨起了潮,山泉从石缝里涌出,沿着溪流游走,灌满所有的谷地,灌满他的家园,被尘封起的一切情绪重新席卷而来,他安心地沉溺其中,他想这才是活着。
刘义成看着他,他捧了他的脸,抹掉他不断涌出的泪,他张开嘴,喊了他的名字,而后轻声地说出那话。
那话语消散在风中。
正文完
番外一 一
番外一
一
刘义成同卓哲回了北京,两人回去了无处可住,就在学校边上找了个小招待所。
徐小美听了,带着女儿来小破屋里探望两人,母女两个一唱一和地对他们一顿讥讽。
说什么刘义成都点头应,急得卓哲直挠头,给俩人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