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幻境并未坍塌。

他蹙眉看向天空，魔域深处的天空幽深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山涧, 没有日与月, 只有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血色, 血雾与魔气交织，将此处染成炼狱。

不过是作茧自缚。

看来, 这个幻境的阵眼竟然是他。

谢长亭无奈地叹了口气, 手中万木春挽动，在幽深的浓雾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剑光。

等他将心口处的万木春拔/出/来收剑后, 幻境便在刹那被火焰舔舐了干净, 周遭的景象重新显现在眼前。

然而他只看清了一瞬，下一秒他的眼前便又成了一片虚无，感受不到任何光亮。

但他知道, 幻境结束了。

弗一出幻境, 他还没站稳就被人抱了起来, 那抹熟悉的用术法掩盖的冰凉体温再度与他贴近。

初寒目光沉沉注视着怀中人心口的位置, 血色将淡青色的衣袍染红开出大片妖冶的牡丹，他压低了眉头, 声色低沉：“我不过一眼没看见, 哥哥就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谢长亭低声道：“我没事。”

说实在的, 他还有些失望, 万木春也杀不死他。

初寒没再说话, 周遭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衍雪仙尊出来了！”

“真的是衍雪仙尊本尊，比画上还要好看！”

“凌霄果然没骗我们, 在这能见到衍雪仙尊！”

“我算是明白仙尊为什么能让这么多人念念不忘了, 他飞身挡住幻境崩塌的瞬间, 我的仰慕之情如洪水决堤。”

“我也是！难怪苍鹤山首座对救命恩人如此执念，我刚才被仙尊这么一救，我都想报答一二，端个水也行。”

人群中，有一道声音夹着传音落入谢长亭耳中，他想听不见都难。

“师弟既已下山，难道还不肯助我一臂之力铲除魔族吗？”

方才谢长亭传出幻境，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被初寒抱进了怀里，故而无人知晓谢长亭现下心口被万木春捅了个大窟窿，也看不到肆意翻涌的血色。

“是啊仙尊，您就留下来帮我们击退魔族吧！”

“如今魔族越战越勇，也不知道下一个找的会是哪门哪派，仙门各派头上都悬着一把剑，最重要的是，连新任魔尊是谁还不知道，简直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我尚尧峰为衍雪仙尊马首是瞻！”

“清音宗为衍雪仙尊马首是瞻！”

…… ……

周遭乌泱泱的一众弟子皆朝谢长亭行礼，恳请他下山相助。

唯有凌霄站在不远处，望着此情此景，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父亲死后，谢长亭离开的这百年间，仙门仍旧以苍鹤山为首，但对于苍鹤山的崇敬，向来只会提起他父亲，更多的也是提谢长亭，对于他这个现任掌门，似乎只有表面的尊崇。

没有人会这样恳求他做一件什么事，就像对抗魔族修补结界这种大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从来都是谢长亭，而非他凌霄。

或许在仙门弟子的心里，只有谢长亭有这样的本事，不畏生死地守护仙门吧。

可是凭什么？明明他也可以，他为了苍鹤山，为了仙门，同样不惧生死对抗魔族，谢长亭不在的百年，不都是他带着仙门一起将魔族死死按在魔域吗？

他就这么望着被人抱在怀里的谢长亭，明明这样虚弱，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却还是让人莫名想要信任他，把重托交给他。

令人……妒忌。

初寒冷眼看着将出路堵得水泄不通的仙门弟子，一面给谢长亭暗自疗伤，一面祸水东引：“如今苍鹤山不是还有凌霄掌门吗？对抗魔族由他带领不是名正言顺？”

梵霖阁不知何时到了场，听见初寒的话，反驳道：“苍鹤山如今也只剩下凌霄掌门了，他一个人如何对抗魔族大军？”

初寒嗤笑一声：“哦，是吗？那你们口中的衍雪仙尊，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