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康师傅示意班第起身,又想起了什么,问我道,“哦,对了,禧儿啊,你说了半天,还没说那对夫妇姓甚名谁呢,我这道旨意下给谁啊?”
貌似刚才那盘围棋的作用确实很大,康师傅直到现在的心情还是好得很。可是,今天若只是让康师傅下旨派钦差这么简单,那我也不用说什么“舍生取义”了,咱要的是让康师傅亲自驾临明珠的宅第,那样才能让沈宛混进去啊。于是,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皇阿玛,这事儿下个旨,派个钦差去恐怕还不顶事儿。”
“不顶事儿。”康师傅似乎有些意外。“钦差犹如朕亲临,怎么不顶事儿啊?”
“那户人家门槛儿太高,一般人迈不过去,怕是唯有您微服亲临,那对夫妇才能相见。”
“哦?什么人家,如此眼高于顶?”
“是……”我抬眼望了一眼康师傅,道,“是纳兰明珠家。”
“明珠家?”康师傅明显地一怔,刚刚还煦如春日的笑容倏忽间完全不知踪影,眉头紧蹙地盯着我,口气肃然地道,“你说的那对夫妇到底是谁?”
“是纳兰容若和她的妾室沈宛,那婆婆是明珠的妻子!”我怯怯地瞟了一眼康师傅,揭开了谜底。
康师傅用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几圈,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宫里的吗?”
好吧,终究是蒙不过去了,虽然已经闻到危险的气息,但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坦白。在康师傅那两道似有千钧的目光注视下,我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低头嗫嚅道: “其实……其实上次在白塔寺遇见的女人就是沈宛!”
“哼哼,好啊。”康师傅冷笑了一声,“上回朕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那女人是江南的灾民吗?还说什么她与家人失散了,走投无路了,你还指点她去官府报案了吗?”康师傅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诘问,越说越激动,“这才回来多久,你又故态复萌,开始擅做主张,欺瞒君父!上回的教训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康师傅说着“啪”一声怒击炕桌,桌面上的围棋子“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终究是又一次踩到康师傅的雷区了他最恨别人对他撒谎。
“我是为了救命,才出此下策的!” 我肃立在一旁,底气不足地申诉道。
“还狡辩!”康师傅的厉声责问冲击着我的耳膜。
“皇上请息怒。”班第适时冲进“火场”来救火,貌似他的缓冲还有点效果。康师傅的火气似乎降下了一点儿,瞪着我道: “救命?明珠的妻子论辈分你还得称她一声‘姑婆’!那沈宛是什么人你知道吗?若是普通良家女子倒也罢了,可她是江南名妓!身在贱籍,与一般良民通婚尚不能允许,与宗亲贵族做妾更是国法不容之事。你竟然还帮着她来诓骗朕!”
听了康师傅的话,我倒是怔了一怔:没想到康师傅对沈宛的身份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明珠家的事情他本来就一清二楚?我只听沈宛说她出身寒微,却没想到是江南名妓!怪不得容若的老妈这么恨她,甚至要把她卖到外地,眼不见为净!又是身份惹的祸!唉,身份怎么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总是横亘在有情人之间呢?
说实在的,康师傅揭穿了沈宛的身份,不但没让我心生反感,反倒让我对她的同情更加了一分。原因也简单:这会儿还不是“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人人的行为举止都还遵循着“礼义廉耻”这四个字,女子沦落风尘必非自愿,更何况沈宛被称为“才女”,能够吟诗作赋,说明她曾受过良好的教育,曾经定是好人家的女儿!若不是这样的人,沈宛如何能入得了像容若那样志趣高洁之人的眼?这样一对佳偶,绝不能让他们只能黄泉路上相伴呐!
“虽事出有因,但对您有所隐瞒,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您若要罚我,我认了。但是请您一定要伸手拉一把容若和沈宛这对苦命夫妇。” 权衡再三,为今之计,我唯有先做个让步恳求康师傅,或许还能救得了容若和沈宛。“方才您不还说过,这是件行善积德的好事吗?沈宛是出身寒微,但他与容若琴瑟和鸣,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