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一起去吗?”莱落问。
“啊、啊?”猛然被这么一问,林晚卿一时语塞,怔怔的不知如何作答。想要置身事外不问世事吗?过往的那些年里,她不是没幻想过这样平淡安逸的日子。但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吧,她想。公道二字于莱落而言或许是负担,可对她来讲,却是不可舍弃的信条。黑夜寂寂无声,屋内一灯如豆。盈盈火光之中,她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是夜,莱落没有回世子府。两个人挤在一张榻上,同盖一条锦被。将近二十年里,除了苏陌忆,这还是林晚卿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两个人手搁在肚子上,脚叠脚,如同她曾经艳羡的,别人都有的小姐妹一般。
“你女扮男装在书院的时候,难道不和别人一起如厕的吗?”莱落问,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有啊!”林晚卿笑道,“如厕和沐浴都有被撞见过,不过好在我聪明,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次日,林晚卿是被高悬的日头惊醒的。她起身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看见身边的床榻空了。想是莱落先行回了世子府。昨日夜里跟莱落聊得起劲,竟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她一向睡眠轻浅,若不是累极倦极,断不会睡到辰时去。她坐了一会儿,忽地想起宋正行今日一早要被送来大理寺监狱。
林晚卿想赶着衙役上职之前,潜去大牢看一看。于是她快速起身打理好装束,带上录事本和笔,径直往大牢去了。
冬日的早晨,路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虽然没有下雪,但格外的冷。寒风凛冽,呼呼地直往人的衣服里灌,吹得她拢紧了身上的长袍。
“林录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晚卿回头,看见叶青神色微凛,带着几个身着禁卫服的人走了过来。
她预感不对,迟疑了半晌还是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叶青道,“不过还好,大人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于大局无害。”
“消息?”林晚卿顿时心底一空,嗫嚅着问道,“什么消息?”
叶青停顿了一下,道:“宋正行死了。”
紫宸殿的灯才歇了不到三个时辰,便又被人点燃了。
苏陌忆已经候在殿外,只等永徽帝召见。富贵出来,将他延请入内。烛光盈盈的大殿内,头一遭没有点皇家专供的龙涎香,而是焚上了提神醒脑的薄荷。
永徽帝倚在龙椅上,满面倦容。他见苏陌忆一脸气定神闲地走进来,心头才略觉松泛,放下了揉着额角的手。
“宋正行死了。”永徽帝道,倒是开门见山。
“嗯。”苏陌忆并不意外,毕竟今日他来面圣,为的就是这桩事。
永徽帝猜不透苏陌忆的想法,颇有些焦虑地道:“依爱卿之见,此事会是梁王做的吗?”
苏陌忆淡淡地一笑,略一抬眼道:“臣不知。”他又补充,“但臣却以为,是不是梁王所为其实并不重要。”
“哦?”永徽帝感到有些意外,“此话怎讲?”
苏陌忆颔首:“因为洪州的事情朝廷已经查明,宋正行就算是死了。朝廷只要将洪州走私的官矿截下一批,梁王势必会认为宋正行已将他的罪行招供。故而,只要宋正行在大牢里待过,他交不交代,又或是交代多少,其实无甚差别。”
被苏陌忆这么一提,永徽帝才发现确实如此,顿时一颗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眉眼也舒展了几分:“那么依爱卿看,接下来梁王会如何动作?”
苏陌忆一字一句从容地道:“罪行暴露,梁王目前有三条路可走。其一,负荆请罪,归降朝廷。”
永徽帝蹙眉,似乎认为这并不可能。
苏陌忆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其二,反叛朝廷,举兵入京;其三,暗中动作,加害陛下的同时将矛头指向臣,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入京。弑君擒臣拥立太子,再凭借自身势力和与皇后娘家的姻亲关系摄政,渐渐取而代之。”
永徽帝点头,沉默不语。当下的时局,其实再清楚不过。梁王若要谋反,正面对抗朝廷还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