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那股毒素像是被唤醒的凶兽,与这刀伤上的新毒遥相呼应,在他体内蠢蠢欲动,大有破闸而出之势。

唐洵隐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他靠在床头,额上冷汗涔涔,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像一瓢油,浇在了慕悠漓心头那团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唐洵隐!”

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此刻的声音却尖锐得有些失控,“你进宫,就是去送死的吗?你知不知道,这两种毒混在一起,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怒吼出声,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气的不是他冒险,而是他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最忌讳的便是再添新伤,再染新毒,可他还是去了。

唐洵隐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那双总是清冷淡漠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焦灼、愤怒,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慌乱。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我没事。”

“你管这个叫没事?”

慕悠漓气得发笑,指着他那发黑的伤口,“要不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看看你离死还有多远?”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多耽搁一刻,他就多一分危险。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击中了她。

祁巫今夜拦车,说是追查刺客,可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就是唐洵隐。

他那么笃定刺客受了伤,甚至连受伤的部位都一清二楚。

这说明,那一刀,就是他的人砍的。

“祁巫知道你身中剧毒。”

慕悠漓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她抬眼看向唐洵隐,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他故意用另一种毒来诱发你体内的旧毒,他想让你毒发身亡,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一来,就算唐洵隐死了,也只会查出是旧毒复发,谁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好一招阴狠毒辣的借刀杀人!

唐洵隐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的情绪,已经给了慕悠漓答案。

她猜对了。

一股寒意从慕悠漓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不再多问,转身从手镯空间里取出一整套银针。

“把上衣全脱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那份冷静之下,压抑着惊涛骇浪。

唐洵隐依言照做,露出精壮的上身。只是那原本紧实的肌肉线条,因为剧痛和毒素的侵蚀,微微有些痉挛。

慕悠漓捻起一根最长的银针,在烛火上烤过,眼神专注而锐利。

“可能会很疼,这次,你不用忍着。”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银针快、准、狠地刺入他心口大穴。

“唔……”

唐洵隐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直,脖颈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间滚落。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无数根钢针同时穿透,搅得天翻地覆。

慕悠漓看也不看他的反应,神情冷肃,手指翻飞,一根又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他周身各大要穴。

封住他心脉,阻断毒素蔓延,再以金针渡穴之法,强行将那股新侵入的毒素逼向伤口处。

整个过程凶险万分,对施针者和受针者都是巨大的考验。

房间里,只听得到唐洵隐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以及银针刺入皮肉时那微不可闻的轻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慕悠漓的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比躺在床上的唐洵隐还要苍白几分。

终于,当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她看到唐洵隐腰腹伤口处,缓缓渗出几滴乌黑腥臭的毒血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唐洵隐身上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