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婆婆妈妈的闲心,小猫大人一开始烦得要命,慢慢也要习惯了。
这脂膏除却些微的花香,还有点淡淡的牛乳味,而且颜色透明、质地轻薄,又不许胡乱添旁的成分,考虑到小毛球总在啃手,皇帝要求此物必得安全无虞,能入口吞食才好。
纵然这种种要求看起来龟毛又难搞,谁叫甲方不但是皇帝陛下,而且对此事非常上心,内造府是连着御膳房一起返工了两三回,回回都要将配方单子和工序记录拿给皇帝过眼,才勉强达到了黎南洲的要求。
正中六殿内还一直有个未被证实的传闻,是说皇帝月前曾特去跟王太医修习过按揉的手法,此事之真假无人知道。但是黎南洲现在按捏着小猫爪,确实按得云棠很舒服,不知不觉又小腿一摊靠在人身上,不再执着于盯着阮姑娘瞧了。
皇帝和云棠这样旁若无人,秦抒还好自见到祥瑞化形后,她还有点没回转过来,总不太敢像过去那样直视毛球阮静瑶却是真正惊得不轻。
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是:并不了解皇帝真实面貌和实际立场的那些朝臣,往往都对这个温和良善的年轻帝王印象极好。
但真正跟他利益趋同、立场一致甚至彼此合谋的某些人,譬如卫今扶,譬如阮静瑶。
公事以外,他们并不大认同黎南洲这个人本身。单单只这两个人,便总对皇帝怀有某种偏见认为他从本质上讲有种可怖的冷酷,不可托付真情。
黎南洲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们的这种认知对他要做的事并不形成妨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算他有意为之,况且皇帝过去从不觉得自己还需要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只是到了现在,皇帝自己也清楚云棠出现后,他的生命从此已不同。
这种影响对于皇帝本人来讲,是在几个月里缓缓发生的,除却云棠化作人形一事堪称惊雷,其余的改变都润物细无声。
然而从阮静瑶的角度来看,这位陛下的变化简直是惊天动地的。
一言以概之皇帝他看起来突然像个活人了。
阮姑娘几乎是有些失态地看到君王对祥瑞自然表现出亲昵、随时随地的细心照顾、若有似无的占有欲、旁若无人的疼宠。
最开始她只觉得这场景在冲击她固有的认知,让她心底发毛,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还从这种旁观中得到了某种奇妙的快乐甚至看到一个面目英朗的高大男人手把手照顾小猫,这种体验似乎还有点缓解压力的作用。
阮静瑶不自觉偏过头,跟秦抒对视了一眼。然后她莫名从秦女官的眼神中找到了某种默契的认同。
但那里面好像还有一些新的东西以阮静瑶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无法理解到。
堂殿内就这样安静了半晌,一时间无人再发出声音,直到黎南洲终于给小崽按好了爪子,云棠摊在他膝头翻个身,缓缓打起了哈欠,显然是困了。
皇帝把小猫拢在指间轻拍了拍,宽大的袖子在毛球身上虚虚盖住,这才又抬起头看向阮静瑶:“你打算何日出发?”他轻声问道。
这一句的声响不大,话里的信息却让昏昏欲睡的小猫立刻重新瞪大眼睛。云棠抓着黎南洲的袖子又翻身站了起来,不顾男人虚挡一下的手,软绵绵地跳回到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看向堂下身披斗篷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