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里的灯球已经开始转动,忽明忽灭的光影在顾覃的脸上流转。顾潮西突然失了声,原来再次见到顾覃他还是和之前一个样子,连一句“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都问不出口。
和两年前相比,顾覃好像主动了许多,知道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应该上前一步来,先握住自己的手腕。
头发也长了,从扎手的短发留出了狼尾,长到贴着后颈,可以在脑后抓个揪。
唯一不变的是身上冷峻的气质,和一身黑色的装扮。
生人勿近、生人勿近。
但此时却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顾覃掌心的温度烙在顾潮西的腕骨,而后俯低了身子,在他耳边说:“我们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讲。”
这一晚酒喝不成,舞也没得跳,顾潮西跟着顾覃离开PUB,在隔壁的便利店前停下。
从安全通道走出来,要穿过一重又一重的人群。有些人常来,也不乏向顾潮西发出过邀约却不幸碰壁的,看到他这晚被一个高大男人顺从地拉住手腕带走,一时间又嚼出风言风语。
那些人故意讲得很大声,顾潮西经过的时候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就觉得顾覃的手心有点烫人,几次想要尝试着抽出手腕,却被抓得更紧。
顾覃一定都听到了。
类似的评价,他从小听到大。这些话里夹着细碎的石子,小时候讲周行芸的时候他细皮嫩肉,觉得疼到难以忍受,后来砸到自己的身上,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但他不能见顾覃。
一见到顾覃,他就是一个只会把事情搞砸的小孩。两年之前是,顾卫东的生日宴上是,到了这会依旧是。
变回小孩,就又有些疼了。
在便利店前站定,顾覃迟迟不肯说话。顾潮西抬眼,看到路边停住那辆桐城市牌照的吉普,双手在身侧握了握。
他不再看顾覃,也不催,转身进入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打了支冰激凌出来。
他只买了一支,没有顾覃的。
顾覃目送他进去,又迎接他出来,依旧双唇紧闭。
顾潮西终于有点不耐,伸出舌尖舔了一小口冰激凌,张嘴的一瞬有什么东西在闪。他抬腕看看表,催促道:“说吧,我晚上还有工作,给你十分钟时间。”
“什么工作?”顾覃终于肯开口,气势强硬,问他,“过夜的工作么?”
顾潮西下意识觉得顾覃在安全通道口一定听到了他和Dita的对话。刚刚还担心自己被误会的心思倏地散了,顾覃这样问,他偏偏就不想解释,于是顺着问话,说:“对,过夜,有大把钞票拿的那种工作。”
这样说不够,还要往自己身上多泼一盆脏水:“刚才出来那一路,那些人怎么说我的, 你耳朵没问题,不应该没听到吧?”
顾覃不说话,所有的怒意都倾注成重新握到他腕子上的力气:“他们为什么那样说你?”
顾潮西一抖,手里的冰激凌险些因为这段插曲被甩出去。
他想了想顾覃话里的意思,愣住:“你什么意思,你想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么?”
顾覃抿抿唇:“没有。”
这一句没有讲得很勉强,让人百分百确定他就是在怀疑。
顾潮西头撇到一边去,不服气地深吸口气,再转回来,揪着衣摆,红了眼尾:“因为我喜欢深v、露脐、短上衣,因为他们觉得那是好女孩都不会穿的东西,只要穿在身上的一律都是‘biao子’,不分男女。”
顾覃一言不发听着,视线定在顾潮西露在空气中的脐钉。
上面有一颗很可爱的钻饰,在便利店微弱的光里也一闪一闪的。
顾潮西指腹按在那颗钉子上,声音里听出些委屈:“我喜欢这颗钉子,我就想给人看见,不行吗?”
他这天穿的上衣是圆领,依旧被他用力扯下去,隐约露出胸口处的半只蝴蝶翅膀。
他说:“我还喜欢纹在这的蝴蝶,也要让人看个够,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