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关艟那样能得父辈赏赐一些“放纵”的女子万中无一。
蒋攸自己都不算是例外,如若不是她父预感杨家大难临头, 知晓男丁必是逃不过一死,哪里会允许她落步于所谓男子的大道。就算落步了,一旦女子身份为他人知晓, 她还是会被赶出这条道,乃至砍刀降下, 身死命消。
丞相若有心为女子鸣不平, 如何只是说说而毫无作为?他可从未付出过一丁点行动改善女子困境。
诚然, 蒋攸清楚男尊女卑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甚至可能改变了, 又会有新的枷锁压于世间男女之身, 只要彼此视对方为异类, 只要仍存在此强彼弱,只要固有成见未得消磨。就好比天子之位,若哪一日女子成天下之主而不遭男子戳脊梁骨,兴许就算是稍有改变罢。
她是无可奈何的悲观。即使在公主离京前的那次密谈中,蒋攸从公主口中略略了解了这位丞相大人的远大抱负。
可惜那抱负空幻天真得不像是齐文这样的人所能拥有,亦不是如今的北秦所能实现,就是来日实现了恐怕也难得长长久久。蒋攸可以肯定地说,那是要颠覆从古至今根深蒂固之理的疯言疯语,是比男女平等还要不可思议、遥不可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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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二人沉默不语,齐文却是不在意,兀自给自己倒一碗酒喝起来,自得快活。这个瘦老头似乎不论何时都是这副不咸不淡、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模样。
稳重比泰山,澄澈如稚子。怀天下芸芸众,不知私心丢何处。
公主对于齐文的评价不可谓不高,尽管他可能是杀父仇人。
或许……
公主不认为齐文是杀害殿下的真凶?
不论是不是,齐文确实是致使殿下被剥夺储君之位,致使北秦江山遭窃的罪魁祸首。
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蒋攸收敛所有心绪,对齐文抱拳一礼,笑道:“多谢丞相大人对女子也心怀大爱。依您之见,关伯父可该答应小女子之要求?”
其言可谓是夺了关旌做主之权,自然前提是丞相愿意掌权。
丞相捋着胡须,未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关旌。关旌全全是恭敬之意,不语。
“好吧,那老夫就代齐锦(关旌之字)予你一答覆。可,不过但凡齐锦问你何事,你都要知无不言。”
“好,一言为定。”左右她所言未必一定为真。
“你现在可以将艟儿带回来了吧。”关旌语气有所和缓,对于丞相大人的决定无丝毫不满。
蒋攸冲他一笑,回答:“自然,伯父稍等片刻。”
说罢,她转身欲走。
“慢。”关旌叫住她。
“伯父还有何指教?”蒋攸回身面对他,并不直视于他,又微微躬身,模样倒是恭卑。
关旌心下冷哼一声,面上不显,客气地问:“程姑娘可否先说说,这两日你与艟儿藏在了何处?”
“酒窖。”她干脆地回答。
然这个答案令关旌皱了下眉,心道:这女子又在撒谎。
“伯父又误会了,程宁所言尽是真话。我知晓凡是伯父所知之处,我与关艟必然藏不得身,不论府中还是府外。可若是我在您所知之处另造一方寸之地,您有所忽略也属正常不是?”
此话说得如此明白,关旌又怎会不懂,他立即意识到程宁托人买的两匹布用在了何处。原以为是要缝制什么见不得人的衣裳,譬如夜行衣,未算好布料尺寸或打算分批买全才会仅买两匹七尺布,哪知那布实际是当帘子用。
酒窖地门打开以后是阶梯,阶梯两侧共有十三四尺的空档,任谁下去以后都得先警戒这空荡的两侧,却也正因如此这两侧乃最易被放过而不细察之地,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想到这两侧空间有异。
若近乎紧贴墙边,留一人贴墙而立之空档,将黑布四端钉在侧墙与泥砖垒成的阶梯上,布匹拉平,在昏黑之地就与黑土墙无甚两样。且因从上面下楼梯时视线多会受阻,火光所涉范围有限,若留的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