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音公子哥儿似的,笑得爽朗,拱手道:“咱们俩谁跟谁呀!回见。”

莒绣不知该回什么理,便笑着微摇了手。

方书音又笑,甩着顺手折下的枝条,迈步回自己院子里去了,惹得丫鬟跟在后边一路喊。

“小姐,不能呀!”

“小姐,慢点儿!”

……

莒绣羡慕地看她自在离去,揣着心事往西边小路走。

冬儿跟紧了,小声道:“姑娘,方姑娘这样的,夫人太太们不会中意……”

莒绣摇头道:“我不是要学她,只是……有人护着她自自在在,不必讨好于人,挺好的!”

做奴婢的,一辈子都在讨好人。冬儿没法懂这样的随性,只能转而说起别的:“往后……美绣小姐都不来吗?”

莒绣收回思绪,叹道:“随她吧,老太太没说什么,韦先生也没说什么,想来都是不在意的。方姑娘一直就没上过午后的课,不也相安无事。”

她不想再劝,不想再教,费再多心思,到底只讨了个嫌。她再着急,也不能代美绣专心上学。

昨儿结伴去上学,美绣抹不开面子,怕堂姐说让自己跟先生认错的话,抢先道:“我跟绘画就是八字不合,不学也好,免得被它妨碍了。”

林先生在时,她也挨过指责,如今换了韦先生,仍是如此。

她话说到这分上,莒绣再劝也无益。

有了印石,莒绣手上的活又添了一样。方姑娘借她的书,暂且放一旁,先抓紧把荷包绣完了。在这碧色料子上绣一对鸣鹿伴一小树,冬儿见了成品,直夸姑娘好手艺。

莒绣想亲自送过去。

冬儿指着桌上那木匣子道:“姑娘要是过去了,总得坐坐,再饮个茶,那就不是一会两会的功夫了。一来姑娘还有事,二则二奶奶手头上的事冗杂,腾不出那么多的空。还是我去吧,我让几个姐姐替我递进去,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能回转。”

莒绣一想也是,为难道:“也该正经拿样东西装一装,只是……”

冬儿劝道:“姑娘先前编的那信封就不错,多好的活计。”

她是第二个夸的,莒绣赧然道:“也就是投了一点巧。”

她画得不好,但会点编织,又见爹给人雕过鲁班锁那些巧活,两厢糅杂,便用纸裁出条,编了些不一样的信封。

人穷置办不起物件,只能多动心思取个巧。

冬儿去送回礼,莒绣静心雕印章,先把名字来来回回写了数十遍才下手,可雕出来的字,难免差强人意。

尽力了就成。莒绣这样安慰自己。

佟姑娘悄无声息被接走了,阖府上下无人在意,欢天喜地办着另一件事:大少爷和郡主要回府了。

莒绣听冬儿说过郡主和大少爷年后便启程,南下探望娘家人。因三月十九是已出嫁的大姑娘生辰,他们夫妻俩便赶在三月十五这日回了府。

当晚,莒绣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郡主,还远远地见到了此前一直没露过脸的大少爷和三少爷。

大少爷夫凭妻贵,跟郡主一起坐在了上席,挨着老太太坐下首,和大老爷夫妻面对面,二老爷和二夫人反倒坐在了他们下方。

其他几位少爷,坐在侧桌。

姑娘们再次之,陪着两位姑奶奶坐一块。

而她们这些亲戚们的座,则排到了厅门附近。

二奶奶照往常,贴在老太太身后伺候她用饭。

韦家人喜气洋洋,方书音却坐不住,拉着莒绣咬耳朵:“要不要先走?”

莒绣没她这么有底气,摇头道:“再等会吧。”

方书音只得又坐好,意兴阑珊地挑着菜,时不时吃一两口。

她不想多待,别人却不允许。

席吃到一半,那位郡主大人突然道:“书音呢,好久没见着她了,怪想的。”

老太太笑得花一样,转头对二奶奶道:“韵儿,快去接了书音过来坐,陪郡主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