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惊,无助,害臊,恶心,复杂,其间又掺杂着丝嘲弄,千头万绪的,像打结的思绪缠在她的脑海里,怎么解也解不开。

阮凝玉觉得好笑。

前世他觉得他公允,赏罚分明,便任由舅母罚她抄孝经抄到手软。

而现在……

阮凝玉心里讥讽,看来,爱慕上一个人果真不一样,就连谢玄机也不能免俗起来,就连他也为了私情做起他平日最厌恶的事起来了。

因着谢凌看不见,阮凝玉也不畏惧身边书瑶的目光,便这么直直地望着自家表兄的眉眼。

他依然在笑,现在一见到她,为了立他那所谓的好兄长人设,他唇边习惯性地挂着丝丝温润笑意,融化了他身上的霜雪,什么骄矜、世家子的傲气,通通都不要了!

阮凝玉从来没想过,原来谢玄机竟也这么的好说话、好相与的!

当真是不可思议,咄咄怪事。

阮凝玉笑了,她多么想上前去扯住他的衣领,叫他对着镜子好好看清楚自己。这是他么,这还是他么?!

他不应该是站在世家名誉那边,永远都是冰寒雪冷、铁面无情么?!他不应该像前世那般,任由着那个黑心肝的舅母对着她无限欺凌,无限冷言嘲讽才对么?!

而前世就因为他的公允、他自以为的不徇私情,就因为他踏入琴房那句主持公道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害得传入了谢老太太的口中。

他令舅母不仅加倍地罚她抄孝经,谢老太太又命人给她打了十个板子!害她再无颜见各位表姐。

文菁菁当时嘲讽了她好久,那时候的她年轻气盛,委屈至极时都想沉塘结束生命了事!

而现在,他怎么就乐意偏向她了?还给舅父的后宅塞女人去给舅母堵心?

更可笑的是,当初的她还一度觉得谢凌便是对的,他是法度,他是律例,他是金口玉牙的谢家大公子,又怎会有错?

于是她将所有的过错归根于自己,反复内耗、自省,也曾以泪洗面过,在月前忏悔过,就因为他是那言出法随的谢玄机。

阮凝玉笑了,满眼愤怒和悲怆,冬装底下的身子被气得在轻轻发抖。

可现在呢?男人告诉她,他的秉公持正消失了,他也会为了私情,去偏向着谁。

就因为他这辈子倾慕她,心悦她,觊觎她的美色,便偏心眼儿了么?

谢玄机,睁开眼好好看看你自己!

这还是你么?

你这幅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影子?

你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第395章 谢凌求她

她心里有滔天的怨、切齿的恨,叫她见不得眼前的男人依旧微风轻拂,笑意风雅,又和煦俊秀。

她想撕烂,想撕毁!也不想看见!

他怎么能对她温柔,怎么能偏向她,怎么能……

许是她眸里的情绪太过炽热愤恨,身边伺候着谢凌的书瑶感知到了什么,脸侧了过来。

就在书瑶要发觉什么时。

阮凝玉悄悄垂下了眼帘,去遮盖其间,那淬了毒的愤怒目光瞬间熄火。

她只是替前世那个在秋寒天夜里站在池塘面前几度想轻生的少女,替她觉得委屈罢了。

真可笑,她自以为秉正无私的清冷表兄却也能成为个伪君子,也能抛弃掉那些明公正气于不顾。

现在想来,那时在琴房里的谢玄机当真是在主持公道么?不见得吧。

他不过是在世家利益和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表妹两者里,选择了前者罢了。

阮凝玉适才目光有多么怨怼,她现在就有多么的乖巧文静,发髻梳得惹人怜爱,鬓边的玛瑙石榴簪上面的红玉珠子贴在她的脸边,衬得容色更加珠圆玉润。

谢凌并不知道她心里刚掀起多大的骇浪。

他见她迟迟不语,心中便泛起一丝担忧。

“表妹,莫不是还在生闷气?”

阮凝玉睫毛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