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要留给他的老主顾,苏盈想让他分一半。

“行行行!给你一半行了吧,什么味道?”炸鸡摊老板举着油炸漏网敲了敲面前的不锈钢大铁盘。

她没来得及说,奶奶继续自问自答:“啊呀,少吃西餐,又贵又不好吃,啊?什么?你有钱呀!你们看看这孩子,哎呀哎呀,那你晚上吃什么呀?”

马路对面的高中正是放学的时间,冲天的鸣笛声里,苏盈左耳是奶奶飙着造作普通话的追问,右耳是炸鸡摊老板不耐烦的催促,她脑子一懵,说:“黑松露……”

老板放下调料粉罐子,“没这味道!”

苏盈捂住听筒,朝老板挤了挤眼,“孜然,多麻多辣多香菜。”

“桃桃,你说什么?”

“没什么,和主厨说话呢。”

炸鸡摊老板手一抖,眉头松开,没绷住,笑了。

奶奶吐槽:“这个人态度不怎么好,声音那么大。”

“他们就这样,回头带你吃一次你就知道了,不说了,挂了啊!”

苏盈提着炸鸡,在老板似笑非笑地注视里逃回了那辆刚买没一周的八手蓝色广本 SUV 里,抓起一块还烫的炸鸡塞进嘴里,看向车窗外熙攘的故乡暮色,

是的,她回老家了。

但没告诉家人。

目前正在过一种假装“北漂”的生活。

两个月前,失业的苏盈终于过够了“旷野”上自由散漫的生活,再也无法忽视只出不进的存款余额,于是向世界发出了重返职场的信号,精心投了七十多份简历,结果只有仨 HR 联系了她,其中两个岗位向她发起了面试邀请,但都对她的婚育状况不甚满意。

那段时间苏盈天天睡到中午,她没法心平气和地看着田甜上班,而不觉得自己像个烂在家里把微博、b 站、小红书刷到没有新消息的垃圾。

北京最热的那天,她在超市的鱼摊前,看着水箱里嘴巴一张一合贴着玻璃努力吸气的鲈鱼,莫名其妙想到了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拿出手机,打算从 boss 直聘里捞出那条“房产中介”的岗位邀请,和对方再多聊聊。

然后,神迹般的,她接到了高老师的电话。

苏盈上次和高老师见面,还是在那个她骂甲方活爹是“大乌龟”的大会上。

高老师开门见山,说自己老同学的朋友在招人,问苏盈有没有兴趣,“是家做康复机器人的公司,岗位和你之前干的差不多。”大概听出苏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激动到有些哽咽,他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替自己攒人品。工资可能还得再谈,他们是家小公司。对了,岗位 base常驻地在庐州,你可以吗?我记得你就是庐州人吧?”

不可以也要创造条件可以!

苏盈实在是太怀念每月存款固定增长的那一刻了。

低谷里的人生,需要的或许是一些耐心和乐观。

总之,明天,她要去新公司报道了。

田甜听完苏盈傍晚的炸鸡乌龙,在电话里笑得半死,清了清嗓子,一边说话,一边哐哐敲键盘。

“你在加班?”苏盈诧异,田大美人不是号称周末加一分钟班都是对不起自己每个月拿的那“八毛二分钱”吗?

田甜恶狠狠地说:“你走了,男人也没了,我还能干什么?只有干工作!”

苏盈嘴角抽搐,“听着怎么这么怪……”

田甜在电话那头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宝贝,你好恶心。”

两个女人又是一通狂笑。

“你准备瞒你爸妈到啥时候?”田甜的问题伴着键盘声,噼里啪啦地敲在苏盈的心上。

“我就没打算说。”苏盈一秒也没犹豫。

田甜“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和她熟悉后,苏盈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娇气挑剔的女人,其实做人很有分寸,相处起来,顶顶可爱。

幸好那个整天只会 PUA 她的烂男人,弃了心上人,去了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