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副模样,云棠心如刀割,但她极力控制,让自己尽量显得云淡风轻一些。

“我昨晚说过的,我的理智告诉我当年的事与你无关。所以,昨晚的事情,并非是让我决定分手的唯一原因,”她目光坦诚看向黎淮叙,“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分手的事。”

黎淮叙猛然站起身。

他从未觉察。

云棠淡淡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我从未在意过什么所谓的差距。”

“但我在意,”云棠说,“我是你的助理,天然就处于你的下位。尽管我们曾经达成过‘公私分明’的共识,但实际很多事情的界线并没有那么明晰,导致我在感情中也会时常处于下位者。我很清醒,如果我们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成为一个和我妈妈一样的人,”她扯唇苦笑,“但我不愿这样。”

黎淮叙定定看着她,一动未动。

“我想找回我自己,”云棠迎着他的视线,眼神中的倔强一寸一寸展露出真容,“你曾教过我,要学会永远把自己放在主体地位,所以,黎淮叙,我想先去过好自己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黎淮叙抬手摁下内线电话。

杨致为很快接起:“黎董。”

他话音对着杨致为,但眼神仍留在云棠身上:“云助的辞职申请,你可以按程序批准,我没有异议。”

“好的黎董,我明白。”

云棠私人物品不多,只收了一个小袋子。

走出大厦前,云棠在大厦咖啡店买了一杯桂花拿铁。

咖啡师笑着问她:“还是温热的?”

云棠点了点头,又忽而叫住咖啡师:“不要热的了,”她说,“这杯要冰的,最冰的那种。”

咖啡师有些惊奇,但还是点头说好。

握着那杯咖啡走出信德大厦,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洇湿她的手掌。

冰有些刺骨,指尖有些发痛。

但云棠全然未觉。

她站在信德大厦前,仰头去看高耸的楼宇。

真高啊。

高到她都看不清 33 层在哪里。

其实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吧,云棠想,黎淮叙高高立在云端,她不过是在云下路过的一个行人。

那段突如其来的感情只是生命轨道意外的错轨,现在才是各回各位。

她仰着头看,眼底被玻璃幕墙上数不清的反光点刺痛。

视线逐渐失去焦点,眨一眨眼睛,眼前只剩密密麻麻无数个被阳光刺中的黑点。

脖颈也跟着泛起酸痛。

走吧,别看了,她在心里劝自己。

分手是她提出,辞职手续也已经办妥,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云棠只是惋惜。

惋惜她没能亲手扳倒楚丛唯,惋惜她没能与他走到最后。

果然,她真的像那棵孤独的树,孤独才是她生命永恒的底色。

云棠不再执拗的去找第 33 层的位置。

她低了头,指腹抹去眼眶中因光刺而激出的浅浅泪痕。

最后再看一眼信德大厦的大门,云棠绝然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33 层宽大的落地窗边,黎淮叙站成一尊雕塑。

楼下车流熙攘,行人只有芝麻粒大小,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但黎淮叙能确信在大厦楼下顽固站了很久都未曾移动的那个黑点是谁。

那个黑点停留许久。

他亦看了很久。

终于,那个黑点开始缓慢且坚定的向马路移动,黎淮叙视线追随着它,看着黑点渐渐汇入外面的人行道,又渐渐融进熙攘的人群,再也辨不清踪迹。

他阖上眼睑,深深的长叹一声。

有一道浅浅的泪痕自眼角蜿蜒流下,顺他的骨骼轮廓滑入脖颈和衣领,消失无踪。

云棠就像一朵云,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又被一阵狂风吹散,转瞬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