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亦琦倒抽一口凉气,精致的面庞瞬间血色尽失。她抓住萧翌的手腕,指尖微微颤抖:“可宋家权倾朝野,富可敌国,要这么多金子做什么?”
“养兵。”萧翌凑近她耳畔,吐字如冰珠坠落玉盘,“宰相府的金山银山,哪够填满私军的胃口?”
寝殿里突然静得可怕,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格外刺耳。张亦琦猛地坐起,寝衣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你的意思是……他想谋逆?”
萧翌伸手替她拢好衣料,指尖在她肩头短暂停留,似是安抚又似是传递力量:“我已查到梁亭,此人驻守西南,手握十万精兵,是宋若甫最锋利的爪牙。若能将他连根拔起,宋若甫便折了半臂。”
张亦琦咬着下唇沉思片刻,突然抬眼:“所以宋若甫急于寻找新靠山?可节度使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中申广义?”
萧翌伸手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尖,眼中重新泛起笑意,却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小机灵鬼,倒不妨猜猜看”他故意卖个关子,直到看见张亦琦眼中浮起惊恐,才低笑出声,“没错,这申广义啊,心里藏的鬼,比宋若甫只多不少。”
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阵凛冽风呼啸着掠过宫墙,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张亦琦坐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的边角,思绪如乱麻般纠缠在一起。她终于明白,萧翌精心设下的这个局,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宋若甫与申广义的联盟。一旦明日消息传开,宋婉瑜衣衫不整出现在广陵王寝殿的丑闻,定会瞬间冲垮两家即将缔结的姻亲关系。到那时,这两个野心勃勃的权臣,别说成为亲家,能不反目成仇、拔刀相向,都已是万幸。
想到宋婉瑜,张亦琦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那个相府千金,为了萧翌,竟不惜以自己的清白名声为赌注,飞蛾扑火般投入这场危险的博弈。她或许天真地以为,只要能得到萧翌的关注,就算声名狼藉也在所不惜。可她哪里知道,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斗争中,她不过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最终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萧翌敏锐地察觉到张亦琦的异样,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亦琦抬起头,望着萧翌深邃的眼眸,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没有宋婉瑜这一出,你打算怎么破局?”
萧翌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良久才缓缓开口:“宋若甫和申广义之所以能走到一起,不过是因为一个共同的利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可天下只有一个皇帝,又怎能容得下两个野心勃勃的觊觎者?”他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其实,甚至都不需要我们刻意去做什么。你想,若是传出皇嫂有孕的消息,申广义还会相信宋若甫的承诺吗?在皇位的诱惑面前,他们的联盟本就薄如片冰,届时,说不定申广义比宋若甫更早按捺不住,先行反叛。”
张亦琦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那宋若甫肯定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忠臣,这么多年,难道你们就查不到他贪污受贿、私自圈地、结党营私这些罪名吗?”
萧翌转过身,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唤道:“小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这些罪名,想要查其实并不难,甚至都不需要确凿的证据。你可知,高祖皇帝开国之时,身边有几位能人猛将,为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其中就有宋若甫的曾祖父。可他功高震主,皇帝的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安睡?后来,宋家就被安上了你所说的这些罪名,一夜之间,家族被抄,后人不是被处死,就是被流放。”
张亦琦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猜到了故事的走向。果然,萧翌继续说道:“几年后,戎马半生的高祖皇帝年岁渐长,突然怀念起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
不等他说完,张亦琦接口道:“于是便想起了宋氏一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错怪了他们。接着下令翻案,一番彻查下来,果然发现他是听信了小人谗言,误杀了忠臣。皇帝嘛,只需要下一封不是自己亲手写的罪己诏,将当初充当小人的人斩草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