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玉门(一)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张亦琦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飞鸟,穿梭于各大商队之间。凭借着自己扎实且不俗的绘画功底,她成功绘制出了详细的地图。不仅如此,她还多绘制了几份,将其售卖出去,又小赚了一笔。
临行前夜,昏暗的油灯在土墙上投射出少女忙碌的剪影。张亦琦将最后半袋黍米小心翼翼地倒进陶瓮。此时,张氏正对着空空如也的钱罐暗自抹泪。张亦琦始终无法自如地用这具身体的声带喊出“爹娘”二字,可她还是在门槛前伫立了半柱香的时间,一动不动,任由露水悄然浸透她的粗布鞋面。
她耐心辅导张山功课,一丝不苟地干完所有家务,最后还留下了五吊铜钱。
这一夜,张亦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待家人都沉沉睡去后,她悄悄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男装,依旧是粗布麻衣,简单地梳了个男人的发髻。当第一缕晨光如利剑般刺破厚重的雾霭,官道上便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张亦琦朝着西北方向,毅然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日至正午,张亦琦终于抵达地图上的第一个标记点一个供往来行人歇脚的小茶馆。此时,张亦琦深刻体会到了双脚的局限,也越发怀念现代科技带来的便捷。照这速度,一年都到不了玉门关。骑马,她不会;雇辆马车,又太贵。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折衷办法小毛驴。不管怎样,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走得快。
夏末初秋,阳光明媚。张亦琦骑着小毛驴,欢快地在官道上前行,满脑子都是那首熟悉的歌谣:“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的哗啦啦啦啦我绊了一身泥。”想着想着,见四下无人,她便大声哼唱起来。
直到三辆马车从她身旁缓缓驶过,看到车上放下的窗帘,张亦琦瞬间满脸懊恼,只觉得丢人丢到了齐朝。
旅途中,白天的张亦琦都会全力赶路,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地图标识的客栈投宿。然而,距离晋安越远,路边的流民越来越多,两家客栈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长。这天下午,她终于找到一家能稍作休息的茶馆,这两天可把她的小毛驴累坏了。
张亦琦寻了个偏僻角落坐下,一边啃着胡饼,喝着粗茶,一边仔细研究地图,心里盘算着赶到下一个客栈时恐怕已经很晚了。
突然,矮桌被猛地晃动了一下,茶水泼洒在她的地图上,墨迹瞬间晕染开来。张亦琦只觉气血上涌,脑袋嗡嗡作响。
“把钱拿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对着撞到桌边的瘦弱老叟怒喝。
“我真的没有钱!”老叟声泪俱下,苦苦解释,“我们一路逃亡,真的没钱了。”
“阿爷,阿爷!”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女子急忙冲到老叟身边。
壮汉眯起眼睛,一脸恶相:“没钱就拿你的女儿来抵债。”说着,便伸手去撕扯姑娘的衣服。
张亦琦这个接受现代文明熏陶的人,实在无法忍受这般禽兽行为。好歹她也是跆拳道黑带九段,还学过格斗和一点武术。即便换了这具瘦弱身体,条件反射依旧存在。只见她一个飞腿,直接将壮汉踢倒。
壮汉捂着被踢疼的脑袋,龇牙咧嘴:“你敢踢老子!”说罢,拔刀向她砍来。
张亦琦正准备接招,一道黑色身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眨眼间,壮汉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张亦琦又惊又疑,即便这壮汉可恶至极,可也不该不审不问就判死刑,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他只是晕了。”黑影并未看向她,恭敬地走回另一张矮桌旁站定。这时,张亦琦才注意到那一桌的客人。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个男子,身着象牙白出岫竹林压花刺绣圆领外衫,头戴缠丝镂金发冠,腰束金镶玉革带,下蹬乌皮六合靴。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好一个风姿俊秀、玉树临风的贵公子。这小店的客人因这场打斗,都远远避开,只有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始终未曾抬眼,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身旁还坐着一位年长许多的老者,一身灰色长衫道袍,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