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翌用拇指稳稳按住虎口。萧翌抬眼,目光如电,瞥了张亦琦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道:“早知道应该叫沈冰洁去。”

“嗯?” 张亦琦被萧翌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弄得有些发懵,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不过仅仅片刻,她便回过神,杏眼一瞪,质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脑子反应慢,比不上沈将军?” 她瞪圆的杏眼里,倒映着灯笼中跳动的烛焰,显得格外明亮。

萧翌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突然屈起手指,轻轻在她眉心一弹,那触感微凉,伴随着他略带调侃的声音:“不然受伤的就不是你了。” 张亦琦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暗自腹诽,居然是因为这个!

两人之间短暂的暧昧静默,被檐角铁马清脆的碰撞声瞬间撞碎。张亦琦耳尖悄然泛起薄红,模样煞是可爱。萧翌正打算好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害羞模样,眸光却突然扫到墙角那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影。他神色瞬间一凛,语气陡然一转,高声问道:“花魁娘子可洗干净了?”

这画风突变,让张亦琦差点接不上话,愣了一瞬才回道:“她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我不习惯玉香楼的床,晚上不甚尽兴,今晚我就在这歇下了,张亦琦你在旁边伺候着。” 话音刚落,萧翌忽然抬脚跨过门槛,松竹纹广袖轻轻扫过张亦琦滚烫的耳垂,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张亦琦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随后也转身跟了进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然而,萧翌并没有走向杜娇妤安睡的里卧,而是径直在屏风外的茶水间坐了下来。张亦琦见状,也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缓缓跪坐下来,压低声音问道:“外面刚刚有人?”

“哼!” 萧翌冷哼一声,斜倚在缠枝牡丹凭几上,脖颈处三道抓痕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胭脂色,显得格外醒目。他指了指抓痕,对张亦琦说道:“给我上药。”

“你又没受伤?” 张亦琦一脸疑惑。

萧翌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可是你挠伤的,不是吗?”

“殿下!准确地说是你用我的手挠伤的。” 张亦琦小声嘟囔着,接过萧翌手中的瓷瓶,动作轻柔地给萧翌的患处抹上药膏。薄荷膏触碰到伤痕的瞬间,萧翌的喉结在张亦琦指腹下轻轻滚动了一下。张亦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暗自思忖,真是奇怪,又不是第一次给萧翌上药了,不知怎么的,这次却格外别扭 ,连空气都仿佛变得黏稠起来。

移花接木(五)

月光像是个悄然无声的行者,沿着窗棂缓缓爬行。就在这时,檐角处原本如狸奴般蜷缩隐匿的身影,终于直起了腰杆。一个小丫鬟提着裙摆,匆匆穿过月洞门,她的绣鞋急促地踏过庭院,细碎的步子踏碎了满庭如霜华般的月光,那模样,恰似一尾惊慌失措的银鱼,一头扎进了灯火通明的上房之中。

“可是当真?”长宁手腕间金镶玉镯不经意磕在黄花梨桌沿,发出清脆声响,惊得烛火猛地跳了三跳。小丫鬟气喘吁吁,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公子嫌弃玉烟楼的床铺硌人,硬是带着花魁住进了张姑娘的屋子,这会儿屋里的红烛还亮着呢!”

屋内,菱花镜映出宋婉瑜毫无血色的脸,她死死攥着鸳鸯戏水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泛青,仿佛那锦被是她在悬崖边赖以生存的唯一藤蔓。长宁见状,挥手屏退了下人。她穿着罗袜走到宋婉瑜身边坐下,手中鲛绡帕子轻轻接住簌簌坠落的泪珠。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心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