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瓷枕,稍一用力便会破碎。他将女子放上床榻,月白中衣掠过锦被,带起的细小绒毛在烛光里上下浮沉,好似夏夜的流萤。他微微低头,喉结滚动两下,抬手为女子盖好被子。他张了张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
“现在该如何是好?” 陆珩转身看向张亦琦,神色中带着几分关切与忧虑,“她需用些什么药吗?”
杜娇妤自玉香楼出来后,便一直紧闭双眼。张亦琦心里明白,她实则并未入睡,于是轻声回应:“给她灌碗酸枣仁汤安神就行。”
陆珩轻轻点头,刚要转身去取药,张亦琦却叫住了他:“陆公子?”
陆珩满是疑惑,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
张亦琦目光探究,问道:“你和这位杜姑娘是旧相识?”
陆珩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浮现一丝追忆之色:“三年前,我来扬州公干,借住在刺史府,与杜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张亦琦恍然,原来如此。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陆珩匆匆赶来,手中稳稳端着熬好的安神汤。考虑到男女有别,他并未踏入房间,只是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给张亦琦,轻声叮嘱道:“药还热乎着,快给杜姑娘服下吧。”
张亦琦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和声说道:“杜姑娘,我扶你起来喝药,喝了能睡得安稳些。” 杜娇妤却依旧紧闭双眼,仿若未闻,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张亦琦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声:“杜姑娘?” 然而,杜娇妤依旧毫无反应,房间里静得只听见烛火的“噼啪”声。
张亦琦本就不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在她这儿,事不过三往往等同于事不过二。她微微皱了皱眉,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这是安神的汤药,喝了好睡觉,你要是不喝,那陆公子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话音刚落,原本一动不动的杜娇妤猛地掀开锦被一角,染着丹蔻的指甲狠狠掐进袖口的并蒂莲纹里,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与警惕:“你们究竟图什么?” 她抬起头,眼尾洇开的胭脂如同晕染在宣纸上的血珠,更衬得面容楚楚可怜却又满是防备。
张亦琦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你难不成还想回玉香楼继续做花魁?在那儿,你的日子能好过吗?” 杜娇妤紧盯着张亦琦,眼神中满是狐疑。
“你放心,这是我的房间,你睡的是我的床榻。我们绝非坏人,这儿的人都不会伤害你。” 说到这儿,张亦琦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翌那毫不留情的一脚,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心虚,语气不自觉弱了些,“至少身体上肯定不会。你今晚就安心睡个好觉,至于明天的事,我也不清楚,但总得养足精神,才能去应对。”
说完,张亦琦也不再多管杜娇妤,此时确实已到该休息的时候。她转身走向碧纱橱,那里早已铺好了干净的铺盖,她打算就此歇下,结束这奔波又疲惫的一晚。
铜漏滴到子时三刻时,清脆的门环叩击声骤然打破夜的寂静,就连案几上那将熄未熄的烛火,也被这声响惊得晃了几晃。张亦琦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趿拉着鞋走向房门,一把拉开门,只见萧翌身着松垮垮的竹青襕袍,悠然立在廊下。他的发梢还坠着未干的水珠,每颗水珠都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周身散发着沉水香与皂角混合的清冽气息,显然是刚沐浴完毕。萧翌向来对玉香楼那刺鼻的胭脂粉香深恶痛绝,回到别院的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地去净身更衣。
“你来作甚?” 张亦琦靠在门框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尾音被夜风一吹,变得绵软悠长。萧翌并未直接作答,只是掌心托着一个霁蓝釉梅瓶,那鎏金瓶塞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只吐出一个字:“手。”
张亦琦瞬间反应过来,他是要看自己手背上的伤。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肆意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扯、绞缠,仿若缠绵的麻花。她缓缓抬起右手,那道血痕已然凝固,在月色下显得暗沉。萧翌见状,旋开瓶塞,将冰凉的药膏轻轻地抹了上去。张亦琦指尖猛地一缩,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