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朔风,悠悠漫过荒原,此时,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影子长长地钉在烽燧残壁上。一曲终了,夕阳已然落至地平线以下,只留下天边绚烂的晚霞。张亦琦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直面现实。可万万没想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张亦琦满脸难以置信,脱口而出:“广陵王殿下?”她完全没察觉到,萧翌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此刻竟就站在自己身后。萧翌身着天青锦袍,金线绣就的云纹在暮色里仿若流动的光影,金镶玉的腰封与玉带钩折射出冷冽的弧光。他身姿挺拔,恰似那“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俊美公子,在这广袤天地间,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张亦琦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咳咳”,萧翌不悦地轻咳两声。他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近距离直勾勾地盯着,浑身不自在。

张亦琦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看入了迷,不禁懊恼万分,心里直骂自己色迷心窍。

萧翌依旧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张亦琦眼珠子一转,这才想起,见到广陵王是要行礼的。

又是行礼!张亦琦最厌烦行礼这一套了。以往大多数时候,碰上像广陵王这样需要行跪拜磕头大礼的人,她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就借口有事蒙混过关。可这次,好像都行不通了。萧翌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摆明了等着她下跪磕头。张亦琦紧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膝盖慢慢弯曲,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不就是跪一下嘛,肯定没问题。”可无奈,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就这么僵在那儿,站也不是,跪也不是,酸痛不已。

萧翌瞧了她一会儿,似乎觉得捉弄她也够了,便随口说道:“罢了,免礼。”

张亦琦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直起身子。

军营里人多繁杂,萧翌身处高位,而张亦琦只是底层一员,两人碰面的机会并不多。前几次见面,萧翌除了怀疑张亦琦是个无用的细作,对她的长相并无深刻印象。即便她为沈冰洁治伤时,萧翌也只是记住她是个懂医术的女子。真正记住她的面容,还是在她根据吴二的描述画出画像之后。只是没想到,今日竟见识到她的另一面她不仅会吹笛子,而且笛声极为动听。

萧翌盯着她看了片刻,便越过她,向前走了两步,同样望向远处。见萧翌背对着自己,张亦琦暗自窃喜,打算偷偷溜走。

可刚迈出步子,萧翌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冷喝一声:“站住!”

张亦琦无奈,只好停在原地。

“你私闯本王的登高台,该当何罪?”萧翌的声音传来,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张亦琦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嘴巴却快速辩解道:“我不知道这是您的,我上来的时候见这儿没有士兵把守,还以为谁都能上来呢!”

萧翌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管你知不知道,你终究是上来了。”

看样子是要定她的罪了,张亦琦在心底咒骂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问道:“殿下要治我什么罪,杀了我吗?”

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萧翌竟被逗乐了:“你好像并不怕死。”

张亦琦抬起下巴,没有回答。没错,她确实不怕死,反正都死过一次了,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