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儿,慢些跑,当心摔着。”她温声提醒。
小萧砚却充耳不闻,追得正起劲。这时,园门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家伙耳朵极灵,立刻停下脚步,乌溜溜的大眼睛望过去,看清来人后,小脸上顿时绽开灿烂无比的笑容,张开短短的双臂,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跌跌撞撞地就朝着刚进园的萧翌扑了过去。
“抱 抱!”
萧翌冷峻的眉眼瞬间融化,快走两步俯身,一把将扑过来的儿子稳稳捞进怀里,高高举起转了个圈。小家伙兴奋得尖叫起来,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
“回来了?”张亦琦起身迎上,笑意盈盈地看着父子俩亲昵。
“嗯。”萧翌抱着儿子,走到她身边,空着的一只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便启程。”
张亦琦靠在他肩头,看着儿子在父亲怀里开心地揪着他的衣襟玩,轻声问:“陛下会去那个别院吗?”
萧翌的目光投向远处湛蓝的天空,语气笃定:“他会去的。”
萧翌按时启程,文景帝第一次没有亲自送他,他心情烦闷,萧翌这一走,最快也要半年才能回来,他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那把龙椅,真的是既冰冷又孤独。
见皇帝不悦,马德礼提醒道“陛下,您为何不去亲王殿下的别院瞧瞧呢?”
文景帝再次看向那张素笺:终南山下,竹林别院。
文景帝一身玄色常服,未带仪仗,只由两名心腹内侍远远跟着,悄然来到了萧翌所说的别院。果然如他所言,环境清幽至极。翠竹掩映,溪流淙淙,鸟语花香,远离了晋安城的喧嚣与宫廷的压抑,连空气都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气。
他心中的烦闷似乎真的被这山风涤荡去不少,信步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转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开阔的缓坡草地。
春风和煦,草地上,两个穿着素雅衣裙的女子正在放风筝。一个稍显沉稳,正握着线轴,另一个则更为活泼,追逐着那只高高飞起的燕子风筝,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飘散开来。
“姐姐!再高些!再高些!”活泼的女子跳着脚喊。
文景帝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手持风筝丝线的身影上竹青色的裙裾在风中翻飞,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着,侧脸在阳光下明媚得晃眼,那眉眼,那笑声……是他午夜梦回,刻在骨血里的模样!
是宋婉娴!是他那位被祖母一杯毒酒赐死的皇后,令他痛彻心扉的发妻!
就在这时,风筝线似乎被树枝挂了一下,断了。那只燕子风筝飘飘摇摇地朝着文景帝站立的方向落了下来。
草地上伺候的仆妇丫鬟们,原本带着笑意的目光在看到竹林边那个玄衣玉冠的身影时,瞬间凝固,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按倒,齐刷刷地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正要去捡风筝的宋婉娴不明所以,疑惑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春风依旧温柔地拂过竹林,带来沙沙的轻响。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
宋婉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明媚的眼眸中瞬间被巨大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深埋心底、猝不及防被翻涌上来的痛楚所淹没。她呆呆地望着几步之遥外,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魇与思念中的身影,手中的帕子无声滑落。
文景帝同样如同被钉在原地,玄色的衣袍在风中微微鼓动。他看着她,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庞在阳光下如此真实,不再是冰冷画像,不再是午夜虚幻的泡影。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沉的痛悔和无法言喻的酸楚。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颤抖的、几乎不成调的呼唤:
“婉……娴?”
车轮辘辘,碾过春日松软的土地。张亦琦靠在萧翌肩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村庄。小萧砚玩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