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都准备好了迎接伤兵。可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第一个被抬进来的居然是命悬一线的崔致远。
长宁听到崔致远重伤的消息,只觉得眼前一黑。
张亦琦指尖微颤,却仍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她神色凝重,迅速询问着伤情,动作干净利落地剪开崔致远上衣。当看到那异常饱满的胸廓时,她瞬间判断出这是张力性气胸!
她毫不犹豫地用不透气的牛皮扎紧伤口,紧接着,手持一把小银刀,在崔致远靠上的肋间精准划开一道口子。随后,将准备好的竹管顺着伤口稳稳插入,只听“噗嗤”一声,大量气体如泄洪般从竹管喷涌而出。紧接着,张亦琦又将自制的软管子顺着竹管小心插入。
“我来吸。”萧翌大步上前,语气坚定。上次崔致远为受伤的他吸出淤血和气体,这次,轮到他了。在萧翌的努力下,崔致远唇周的青紫渐渐消退。一旁的高先生为其搭脉后,欣慰道:“脉象缓和些了。”
张亦琦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将管子接入自制的水封瓶中。这段日子苦心钻研改良的简易引流装置,此刻竟真派上了大用场。尽管崔致远仍未苏醒,但脉象已趋于平稳。长宁就那样静静地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处理完崔致远的伤势,张亦琦又马不停蹄地救治其他伤兵。整整一天,她滴水未进,全身心投入到伤兵的救治中。待一切终于安顿妥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萧翌的主帐,却见他正在沐浴。
张亦琦缓步走到浴桶旁,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身上的血迹。看着那旧伤未愈又添新痕的身躯,她鼻尖一酸,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萧翌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站起身将张亦琦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呢喃:“我回来了,平安回来了,不哭。”这一句温柔的安慰,彻底击溃了张亦琦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她将头埋在萧翌胸前,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待情绪渐渐平复,张亦琦轻轻推了推他:“快坐好,我接着帮你洗。”萧翌顺从地闭上双眼,倚在桶边。张亦琦专注而细致地清洗着,连耳根后的细微处都不曾遗漏,温热的水流缓缓滑过萧翌的肌肤。
呼啸的北风如猛兽般拍打着帐幔,将刺骨寒意隔绝在炭火之外。跳跃的火苗将帐内映得一片暖红,光影在二人相贴的肌肤上轻轻摇曳。
张亦琦几乎是将自己整个人嵌进萧翌怀里,崔致远重伤昏迷的模样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锥心的后怕让她颤抖若此刻躺在血泊中的是眼前人,她不敢想自己是否还能守住医者的冷静自持。
怀中温软的身躯带着熟悉的药草香与女儿家的清甜,萧翌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战场上厮杀的戾气、多日来悬着的心,在这一刻化作最原始的渴望。他翻身覆上时,带起一阵灼热的风,将所有未说出口的牵挂与不安,都揉进了这绵长的相拥里。
张亦琦主动环住他的脖颈,感受着彼此交错的呼吸与剧烈的心跳。当两人合而为一的瞬间,那些日夜提心吊胆的煎熬,都被这真切的温度彻底驱散。她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在火光中看清了对方眼底同样翻涌着的眷恋与释然。
雪融春生(一)
崔致远是被一种近乎灼烧的干渴唤醒的。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渊底部,被那股强烈的需求一点点拽了上来。沉重的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昏黄的烛光下,军帐熟悉的粗粝顶棚。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胸下方传来尖锐而沉重的闷痛,提醒着他昏迷前那惊魂一刻的代价。
“水……”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逸出一个模糊的气音。
“崔致远?你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又难掩沙哑的女声立刻在床边响起。紧接着,一张布满疲惫却难掩关切的脸庞凑近了他,是长宁公主。她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很久,此刻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他。
崔致远想点头,却牵动了伤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别动!”长宁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