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喉结微微动了动,袖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围的一切仿佛凝结了。亲卫们握着刀柄的手渗出薄汗,广陵王萧翌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佩剑。阳光斜斜照在宋婉娴身上,素白裙裾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却照不暖她僵直的脊背。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尘埃,直直撞进文景帝深沉如渊的眼眸。那双曾含着笑意为她簪花的眼睛,此刻浮着血丝,像是淬了毒的深潭。

“父兄谋逆,罪在不赦。宋氏身为中宫,难辞其咎。”她顿了顿,袖中藏着的金剪硌得掌心生疼,“无颜再居后位,玷污皇家清誉。今自请废黜皇后之位,赐予罪妇死罪。恳请陛下恩准。”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晨风里,文景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用染血的袖角掩住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龙袍上,晕开一朵妖冶的花。沉默在人群中蔓延,连宫墙外的鸦鸣都显得格外刺耳。

“皇后之过尚无定论。”文景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来人,将皇后送回承恩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开半步!”他挥了挥手,却因用力过猛扯动伤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朝臣中响起细微的骚动。有人用袖角掩住嘴窃窃私语,广陵王萧翌皱着眉看向兄长,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宋婉娴依旧跪在原地,裙下的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却比她此刻的心还要滚烫。她盯着文景帝龙袍上的血渍,那片暗红在阳光下渐渐化作父亲苍白的脸。

“请陛下赐罪妇死罪。”她再次叩首,额头抵在冰凉的石阶上,发间银簪硌得生疼。文景帝的影子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龙涎香,却混着浓重的血腥气。

“你敢抗旨?”文景帝突然冷笑一声,袍角扫过她的发顶,“来人,把皇后给朕抬回承恩殿!”他转身时,龙袍下摆扬起的尘埃扑在宋婉瑜脸上,她闭了闭眼,睫毛上沾了细小的沙粒。

亲卫们上前时,宋婉娴闻到他们身上浓重的铁锈味。有人伸手搀扶,她却固执地撑着石阶起身,素白裙摆扫过满地狼藉。

天彻底亮了。阳光普照,却无法温暖经历血雨腥风的宫城。皇宫的上空里弥漫的血腥硝烟,无声诉说着夜晚的惨烈。宫门处,沈冰洁拄着剑,背靠残破宫门,望着刺目朝阳,疲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朝堂之上,气氛凝固如铅。每一缕透过高窗的光束,都像是凝固的尘埃,沉重地压在每一张或惶恐、或激愤、或深藏不露的脸上。文景帝高踞龙座,目光沉沉扫过阶下。

已经升至大理寺少卿的周墨深吸一口气,对着卷轴开口念道:“罪臣宋若甫,位列首辅,不思君恩,反怀枭獍之心!其一,结党营私,广植爪牙于六部九卿,内外勾连,把持朝政,盘踞如铁网!其二,构陷忠良,太师沈砚之、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秉忠,皆因直谏触其逆鳞,为其罗织罪名,构陷致死,家破人亡!其三,勾结吐蕃,私通密信,火烧草药,出卖边防军情,以我大齐城池、子民之血,换其狼子野心之私利!其四,逼宫弑君,企图谋朝篡位!宋若甫之罪行,罄竹难书!当诛九族!”

周墨宣读完宋若甫的罪行后,次辅叶敬,须发微颤,脸上刻满沉痛与愤怒的沟壑。他并未看那御座,目光仿佛穿透殿宇,投向某个血色的远方,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宋贼伏诛,天理昭彰!陛下!”他猛地撩袍,重重跪倒,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妍贵妃,贤良淑德,温婉无双,身怀龙嗣,竟…竟亦惨遭宋家毒手,香消玉殒,一尸两命!此恨滔天,此痛锥心!臣泣血恳请陛下,追封妍贵妃为皇后,以慰其在天之灵,以正后宫纲常!”

“臣等附议!恳请陛下追封妍贵妃为后!”如同被点燃的燎原之火,满朝文武,除却寥寥数人尚僵立原地,绝大多数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齐刷刷跪倒一片。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汇成一片压抑的潮声,淹没了整个大殿。

文景帝的脸庞在冠冕垂下的十二旒玉珠后,看不出丝毫情绪。那玉珠细微的晃动,却泄露了其下深藏的惊涛骇浪。他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那扶手上雕琢的狰狞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