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去柳烟阁。”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烦躁。随着龙靴踏过门槛的声响,烛火“噗”地熄灭,只留下空荡荡的御书房在夜色中沉默。

柳烟阁内,雕花檀木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妍妃朱红色的指甲深深掐进绣着并蒂莲的锦帕,眉眼间满是戾气。她今日特意换上了鹅黄蹙金罗裙,鬓边斜插着新得的东珠步摇,本来想在文景帝下朝去御书房的路上和他偶遇,但她身边的宫人记错了时辰,害得她在风中等了好久,连文景帝的影子都没见到。

忽听得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妍妃瞬间变了脸色。她慌忙整理发间的钗环,莲步轻移至门口,眼波流转间已是梨花带雨的娇态:“陛下,您终于来看臣妾了!”她款步上前,纤手轻轻搭上文景帝的衣袖,“这几日见不到您,臣妾想得心口都疼了......”

文景帝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方才在回廊外,妍妃尖刻的斥骂声还清晰入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吗?心口疼还能摔东西,莫不是急火攻心?朕这就宣太医来瞧瞧。”

“不要嘛陛下!”妍妃娇嗔着整个人贴了上去,身上浓郁的香味几乎要将人淹没,“臣妾不要太医,只要陛下陪着臣妾......”她仰起脸,眼尾的胭脂晕染得恰到好处,可文景帝却恍惚看见另一张素净的脸庞那是皇后宋婉娴晨起时不施粉黛的模样,带着几分慵懒的温柔。

晚膳时分,柳烟阁内烛火通明。妍妃殷勤地布菜,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陛下您尝尝这个,是御膳房新学的江南菜式......”文景帝却只是麻木地举起玉箸,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宋婉娴的样子。宋婉娴用膳时很安静,也对每道菜品都有自己的讲究,有时他在她那里尝试到新的菜种时,宋婉娴还会悉心的给他讲解。

“陛下?”妍妃的声音带着不安,“是菜不合口味吗?”

文景帝猛地放下筷子,瓷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不吃了,没胃口。”

妍妃咬了咬下唇,很快又换上讨好的笑容:“陛下想必是乏了,臣妾听说沐浴泡汤最能解乏,臣妾伺候您沐浴可好?”

文景帝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陛下?”

良久,文景帝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好。”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浴室内,文景帝闭着眼睛靠在浴池边。忽觉肩头一沉,睁开眼便看见妍妃身着半透明的蝉翼纱,正俯身往他身上泼水。她指尖带着刻意的暧昧。

“够了!”文景帝猛地推开妍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精心梳妆的发髻,“朕还有奏折没批完,今晚你自己休息吧。”

他起身唤来宫人更衣,看着铜镜中自己烦躁的面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走出柳烟阁时,一轮皓月正悬中天。月光如水,洒在汉白玉石阶上,也洒在文景帝孤独的身影上。他漫步在空荡的宫道,夜风卷起他的衣摆,带着几分凉意,正如他此刻无处安放的心。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自嘲得笑了笑,说起来这整座皇宫都是他的,但他最想去的地方却不能去,何其讽刺。

寒刃鸾劫(二)

晨光初绽,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皇宫,琉璃瓦在熹微的光线中泛着朦胧的光。张亦琦卧室内,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阳光,在床榻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已盼星星盼月亮许久,今日,终于盼到了离宫的日子。心中的雀跃好似关不住的春藤,沿着心墙肆意攀爬。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起身,动作比往日利落许多。铜镜前,她细致地梳妆,指尖轻轻拂过胭脂盒,沾取一抹嫣红,轻柔地晕染在脸颊,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黛眉如远山含黛,眼波流转间满是对宫外自由天地的向往。

就在她刚刚添好妆容,满心欢喜地准备出门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长宁哭着冲进了房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打湿了衣襟。她双眼红肿,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