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二十五年,小来福到了弱冠年岁,寻常人家男子弱冠,要行弱冠之礼。

这年,李玄胤下召祭天,太子行祭礼。

太子到了弱冠这个年纪,都是要开始择选太子妃。婉芙开始为儿子的婚事发愁,来福十六岁的时候,李玄胤就提议过给儿子商议婚事,被婉芙断然否定,虽说家中几个舅舅亲事议得早,来福又不像别的少年一般贪恋女色,但婉芙不想让儿子草草定下婚约,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彼此蹉跎半生。

自古以来帝王婚事事关江山基业,婉芙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幼稚好笑,所以李玄胤问起来,她别别扭扭地不愿直说,夫妻二人因儿子婚事闹出分歧,婉芙便去问儿子。

少年储君端坐在案后,金线云纹的四爪蟒袍着身,垂目低眼,微抿的薄唇现出几分疏离的淡漠。太子习字不喜人打扰,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动静。

殿外传进人的说话声,不消多时,只听玲珑珠翠的相互磕碰轻响,紧接着从门外进来一看不出年纪的貌美妇人,靡颜腻理,双耳照夜,着了条藕荷色的对襟襦裙,发鬓间海棠钗环点缀,分明未施粉黛,生生将那满园的娇艳春色压了下去。

少年储君见到来人,当即撂了笔起身接迎,“儿子昨日去给母后看课业,母后没得空,今儿本打算写完这副字就去给母后请安,不想母后这就来了。”

嘉明二十年,李玄胤册封婉芙为后,这道圣旨本该是几年前就有,偏生婉芙喜好玩乐,不愿搭理后宫那摊琐事,李玄胤拿她没法子,只能依着她的话。

后宫迟迟无后,前朝那帮老臣又开始蠢蠢欲动,婉芙思来想去,为了两个孩子着想,便受了这道圣旨。

李玄胤嗤她,从没见过哪个女子受封皇后还要推三阻四,又质问她是不是不愿做他的妻子,婉芙被问得哑口无言,男人纠缠不休,婉芙无奈,不知怎的,半推半就,竟遂了他的意,在那望星台上,又是一番云雨。

提起昨日,婉芙脸色一红,忙移开话头,“母后来是想问问你,你如今业已十六,可有钟意的女子?”

少年储君似是愣了一下,温笑道:“弱冠之前,儿子尚不愿成婚。”

福儿的话正和婉芙心意,当夜,婉芙就将这番话转达给李玄胤,李玄胤无奈地捏了捏婉芙的脸蛋,“你当福儿看不出你的意思?”

“幸而福儿像了朕,不然随了你的性子,朕还得再操心半辈子。”

婉芙被说得气恼,什么嘛,拐弯抹角地说她笨。

转眼四年过去,储君已经到了弱冠的年岁,婉芙不知该为儿子择选哪家女子做太子妃。

至夜,李玄胤陪她一起看上京官宦世族名册。

一缕烛火罩在宫灯内,李玄胤倚着窄榻,怀中卧着只着半衫的婉芙,手掌无意识握住女子的柔荑把玩。

“秋家门庭清白,秋境元的几个孙子在京中才名颇高,料想教养出的女儿当也不错。秋家为皇商已久,不足以正妃的位子,倒可做侧妃。”

男人薄唇启开,眼底是经年积淀的帝王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