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事与愿违。当看见两位长辈同框出现在天台寺时,安漾瞬间将过去数年的蛛丝马迹串到一起,完成了解谜。

难怪姜晚凝不信佛,进庙反倒比普通信徒还勤。难怪她在日记本写满情诗,将对方代称换成了混淆视听的“文哥”。难怪两家聚餐时,闻淮川常拉母亲到一旁交流接耳,肆无忌惮。难怪他无谓奶奶的冷淡,上赶着孝敬。

这个谜团在心中扎根太久,久到安漾迫不及待确信这就是寻求多年的答案,不愿再花精力深究。

就这样吧,就到这。

她又何尝不知那日的决绝是往闻逸尘身上狠狠抽鞭子,又怎会不晓得感情上的反悔最不可饶恕?可那是她当时能想到的、减少伤害的最好方式,趁一切还没正式开始前,及时止损。

她接受不了如此复杂的关系,闻逸尘肯定也不行。

闻逸尘抛出一个又一个质问,结果落地无声。他双手掩面,声音发闷:“死缠烂打真没意思。”

安漾心一揪,眼眶湿润,却没法袒露心结,“都过去了。”

“我想跟你聊的是现在和以后。”

“没有以后。”

字字砸在二人心尖。四目相对,眸光同步流淌着难以言说的涩苦。

闻逸尘手心冰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他妈的没有!”

安漾匿在暗影下,吐出的每个字都率先剌到喉咙,“闻逸尘,我俩真的不合适。到现在,我依然分不清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的问题。”

她努力保持镇定,频繁咳嗽以掩饰哽咽。事到如今,她还是不喜欢这种混乱感,心脏随着闻逸尘的话左摇右摆,而和他有关的幸福、快乐都那么不真实,宛如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闻逸尘凝视她好一会,苦笑附和:“我做人可真够失败的。”

对话进行到这,总算给往事画了句号。

安漾一秒都不敢再多呆,出办公室后直接狂奔进楼梯间。噔噔噔,她脚步不停,接二连三吵亮楼层的灯,靠有氧运动带来的慌张冲淡心尖频频溢出的难过。

她生怕闻逸尘追上来,再说些有的没的,彻底击垮她的伪装。更庆幸没有头脑发热酿成大错,加重她对方序南的心理包袱。

烦心事从四面八方涌来。安漾身处台风眼,环顾四周凌乱,紧攥着最后一刻的安宁。

跑太快的缘故,阑尾隐隐作痛,现下和痛经混合,小腹如被车轮碾过般疼痛难忍。安漾赶上地铁,握紧栏杆,在闷热的地铁车厢出了一身冷汗。

痛感有节奏地来袭,自下而上攻击头颅。安漾久病成医,放缓呼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马上快到家了,坚持,千万别倒下。她可不想成为小红书热帖的主角,标题:「可怜社畜赶最后一班地铁,不知能否抵达下一个天亮?」

拧开门的那一刻,安漾绷紧的身子骤然松垮。她瘫倒在地,蜷缩起身子,硬熬三波疼痛后掏出包里的布洛芬,囫囵咽下。

瓷砖冰凉,镇压了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药效启动,清明了混沌不堪的思绪。家里安静得不像话,她气短地喊了声“方序南”,无人回应,拨出的电话亦无人接听。

二十余分钟后,方序南:【爷爷突发心梗,在 ICU 抢救。】

安漾赶忙回拨:“喂,爷爷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方序南哑着嗓子,声音消沉,“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你身体刚恢复,好好歇着吧。我守着,有事再联系。”

安漾心急如焚,略有责备:“怎么不早说?都不知道发条信息。”

“不想打扰你工作。信息...你不是一直静音了?等你忙完再说也一样。”

“我...”

“没怪你。理解,尊重。”方序南深呼出一口气,“跟你商量件事。”

“怎么了?”

“爷爷这次不一定熬得过去。如果真有三长两短,领证的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