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句尾调虚颤,掺杂沉闷的呼吸声,昭示着对话的走向。

闻逸尘箍出一块私密领域,将好只能容纳安漾一人,宛如为她量身打造了间胶囊房。房内墙壁柔软又坚硬,最适合软禁。气味迷幻,让人时而甘心沉沦、时而清醒。与此同时,空调新风系统貌似失灵,反复循环起二氧化碳。一时间温度骤升,思绪因缺氧变得浑浊不清。

安漾垂下双臂,放弃抵抗。当置身久违的拥抱中,身体应激性地起了化学反应。心跳飞快、血液升腾,迅速发酵出她曾经最无力招架的混乱感,并以超从前成百上千倍的浓度在体内蔓延。

大脑卡顿,反应开始变慢:在哪个时间节点关系开始走偏?有预兆吗?为什么她毫不意外闻逸尘的举动,潜意识似乎早预判到这件事会发生?

下一秒,反感滋生。怪他想一出是一出,烦他依旧爱靠下丘脑行事、不计后果。更讨厌他又制造了一场混乱,试图颠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闻逸尘的话如一把尖刀,划出一道小裂口。顷刻间,各种情绪如被褥里的鹅绒般争先恐后逃窜,飘在空中肆意飞舞,猖狂地嘲笑她:“平时不是最烦我们吗?来抓我们呀,抓得到吗?”

安漾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试图抓住它们往回塞。不料鹅绒穿过指缝、黏住眉梢、钻入鼻孔,又是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身体和意识也正打得不可开交。

身体宣告宕机,死钉在原地。意识急得跳脚:快推开他,跑啊!

闻逸尘静候数十秒,松了些力道,低头注视着人。他挨得很近,近到稍微躬背、侧歪脑袋,便能触到那张饱满的红唇。

理智崩坏,发烫的耳后根如烧坏的 CD 机,专挑一幕幕亲吻场景在脑海重复播放。

第一次的浅尝辄止,第二次的唇瓣轻碰,再之后舌无师自通地启开牙关,扫荡软壁。呼吸变得灼热又濡湿,丝丝缕缕缠满对方气息。在那一刻,人独剩一个念头: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触感记忆足够深刻,架不住时间间隔太久。大脑求证心切,暗戳戳地怂恿:要么再亲亲?看看和之前有什么变化?

闻逸尘闭上眼,深吸口气安抚燥热的心绪,身体却自作主张开始行动。近一寸、再挪一厘,鼻峰蹭到她软滑洁白的面颊,蜻蜓点水的触碰,心理防线已然垮塌。

安漾不敢乱动,只觉那股温热气息从鬓角缓慢流淌,拂过汗毛,细细密密的痒。她低眉垂眼,好几次都以为闻逸尘会吻上来,做好随时扇他巴掌的准备,没想到并没有。

对方就这么保持着将碰未碰的间距,迟迟没动作也没再说话。

屏到一刻,安漾撩起眼帘,径直坠入对方幽深难测的眸底,万劫不复的心慌。

这期间,闻逸尘其实重咬了好几下舌尖,抵抗该死的生理冲动。安漾道德感强,责任心极重,一旦背负对方序南的负疚感,肯定会自责很久,说不定真傻到搭一辈子进去。

中央空调启动,呼呼传来阵阵凉风。

闻逸尘清醒了些,略微后仰,沉思片刻后语重心长:“我了解他,也了解你。你俩不合适。”

安漾抬起下颌,认真求解:“为什么?”

闻逸尘点到为止:“你俩三观大相径庭,你再认真考虑考虑。 ”

这下轮到安漾听不懂了。这人怎么能一边不管不顾地拆毁边界,一边又说出如此道貌岸然的话?他究竟在以什么身份来评判?朋友?搭档?还是其他?

她佯装镇定:“我跟方序南的事,轮不上你插嘴。”

闻逸尘眉心微皱,目不转睛地盯她许久,猛然被点醒。他彻底泄了气,鼻腔闷哼着后退,连连点头:“也是,你认准的事不会改。”随即转身坐到沙发上,前倾着身子,手肘抵住膝盖,不断交握十指再松开。

光线昏昧,影影绰绰。

安漾背倚着门,心乱如麻。闻逸尘垂耷脑袋,丧气道:“不说别人,那说说我们。”

“我上次说了,我俩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