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如黑着一张脸:“还没,我在这里等你,有些话想跟你说。”

郭芃没让她说:“等等,你出来了,那阿姨那里有人吗?”

“……那个阿叔在那里陪着,还请了个陪护。”

叶君如眯着眼轻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才是一家三口。”

郭芃没立刻回,只睁大眼定定地看着叶君如。

叶君如反而被她看得有点儿发毛,问她:“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我感觉我半年前的状态跟你现在挺像的。”

郭芃浅提嘴角,没有平日挖苦嘲讽的语气,反倒很是心平气和,“有半点不顺心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与我为敌,整天疑神疑鬼,别人说点什么,我都要从好几个方面去揣摩猜测。

“看什么都是负面的,听什么都是刺耳的,莫名其妙总觉得自己不能输,总爱先用阴阳怪气的方式去攻击对方。那时候的我怨天怨地怨空气,喝个可乐都要怪这可乐怎么那么甜,是不是想让我得糖尿病?我看你也是这样子的对不对?”

叶君如哑口无言。

她本想反驳,可她就像《乌鸦喝水》里的那个水瓶,瓶颈被塞满了石头,硌得慌,说不出一句话。

郭芃也没等她的回答,继续说:“那时候我天天扛着矛又扛着盾,累得要命,但好在我遇到了家娜阿姨,身边还有一直支持我的好姐妹。我遇到了许多人美心善的好心人,让我觉得,但凡我说话再多一分分重,我都会半夜惊醒坐起来狂甩自己耳光,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去对待他们。

“其实有些话我不应该插嘴,毕竟这是家娜阿姨跟你之间的问题,但是吧,我忍不了。就算之后你跟阿姨重修旧好,我也要当这个‘丑人’。你年纪比我大,我本该喊你一声‘姐’,可我又觉得你应该去幼儿园回炉再造。

“对帮你的人说一声‘谢谢’,对被你伤害的人说一声‘对不起’,这可是三四岁小朋友都会做的事。那么请问在过去的几年,你对阿姨说过多少次‘谢谢’跟‘对不起’呢?”

郭芃昨晚没睡,喉咙已经沙哑到不行,一口气说完,捂嘴咳了几声。

她缓缓呼吸,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轮到你了,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叶君如眼眶酸涩,消化完郭芃的话,低声道:“我先回家休整一下,下午会再过来,麻烦你们先帮我照顾一下我妈……”

她原想让郭芃帮忙劝一劝她妈,让家娜不要再在外面租房。

可她说不出口了。

“还有就是……谢谢。”最终她说。

“你不交代我也会这么做的。”

郭芃点点头,往病房区域走,突然,她停下,回头问,“你是真的记不得为什么阿姨每个元宵都要做九大簋了吗?”

叶君如呆呆站着,电梯门开了她也没走进去:“……因为元宵节是我的农历生日?”

“这是一个点。”郭芃想了想,到底还是多提了一嘴,“另外也因为这是你小时候说过盆菜跟蛋糕很像,你要阿姨每年生日都给你做。你们拉勾了,但只有作为妈妈的家娜阿姨记得这个约定。”

……妈妈,这个菜一层层叠起来,好像蛋糕啊。而且有好多我喜欢吃的菜……

……我以后每年过生日都要吃这个“蛋糕”!什么?这道菜叫“九大鬼”?好奇怪的名字啊……

……啊?又吃盆菜吗?好吃是好吃啦,但年年都吃这个,有点吃腻了……

……明年不用再煮九大簋了,年年吃,你做得累,我们吃得也累……

……哦?今年元宵终于不做九大簋了?……

一些模糊却又真实的画面,在叶君如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她终于想起要怎么去形容她的妈妈了。

家娜是个“听话”听她说话的妈妈。

无论那些话是好是坏是甜是苦是酸是辣,无论那些话是鲜花糖果还是刀尖炮弹,家娜都会一一放在心上。

她就是这样一个妈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