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山被夜色勾勒的虚影下，吴楠越走越远，梁志远垂眸看向手背，方才捂着吴楠嘴巴的时候，一滴泪恰好落在他手背上，记忆里吴楠那张淡漠又执拗的脸浮现在眼前

原来她也会为了自己流泪吗？

梁志远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那滴泪，有点咸，有点苦，还有点甜。

向导把车开走了，剩下的一辆车装不下这么多人和设备，所以万哥的拍摄还在继续，吴楠径直走向 Dora，在她面前站定，说：“Dora，我想退出剩下的拍摄。”

“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放心把剩下的拍摄交给你吗？”Dora 并不意外，自从把项目交给吴楠那天起，她就在等这个瞬间，“你自己算算，我的模特在你手上出了多少事儿？”

这话吴楠无法反驳，自从和 Dora 合作，也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几乎每次拍摄都要出状况，虽然不全是她的问题，但这个概率属实高得吓人，早知道就该先去庙里拜拜。

“万哥，剩下的就辛苦你了。”Dora 瞥了一眼吴楠，替她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工作，“万哥也不需要助理，这样，你就帮大家解决衣食住行吧，报销找陈助。”

“这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不干也行，陈助，她的违约金是多少来着？”

“一百万。”

这数字听得吴楠眼前一黑，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干，我干。”

Dora 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吴楠的回答从哪里起是脏话，但她心情还不错，不打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冲动是魔鬼。吴楠耷拉着脑袋走开，经过万哥的团队时没有抬头，却也察觉到一些鄙夷的视线，走了几步又折返回去。

她可以不对梁志远解释，但不能被这些人误会。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当时艾黎在我的视野盲区，我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照片要成功拍好的最后一秒，模特消失了，仅此而已。”

说罢，吴楠也没奢望这群人能立刻相信她，独自抱着手机去一边研究大家明天的午饭，以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在夜晚气温降到难以忍受前，向导喊来自己的朋友接他们回到酒店。

“艾黎暂时恢复了生命体征，但人还在 ICU，她的家人明天会到，白天的情况我会跟他们解释，新的化妆师明天早上到，你们先正常工作。”陈助理说完这些，脸上露出一丝惋惜，“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过，但我们要相信医生，相信艾黎，一定会没事的，大家今晚早点休息。”

陈助理很擅长把控话术的节奏，一紧一松间，大家的情绪都好了不少。

回到房间躺下，吴楠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她怎么也想不到，睁开眼，是比噩梦还恐怖的现实。

门外传来低低的哭声，吴楠打开手机，工作群里只有一条新消息“很难过地通知大家，我们的朋友艾黎已经于凌晨五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人在遇到重大冲击的时候，脑子会突然死机，就像吴楠此刻一般，把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艾黎死了。

吴楠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并没有眼泪。她和往常一样去洗漱，去吃酒店的自助早餐，万哥的一个女摄影助理眼眶红肿得不像话，其他人的表情也很难看，她端着餐盘，坐在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为什么哭不出来？吴楠一边吃饭一边反思，也许真的像梁志远说得那样，她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吃到一半，陈助理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吴楠只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吃，自从上次从洞穴出来，陈助理就很少给她好脸色，这次也不例外。

“吴老师，这次的事情虽然是意外，但也需要你向艾黎的家属道个歉。”

“道歉可以，我只有一个问题。”吴楠吃完早餐，拿纸巾擦了擦嘴。

“你说。”

“只有我一个人道歉吗？”

“是。毕竟她是因为你而着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