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挡。」
他愣住。
她看著他,眼神冷静。
「蕊王没给我任何东西,他只给了我一句话『活著的人,比死人更有用』。」
那一刻,两人谁都没动。
风起。
她的裙摆与长发被吹得轻飘,仿佛下一瞬便要离地而去。
但他忽然抬手,握住她的肩,稳稳地、紧紧地。
他说:「我挡了。妳记得。」
她眼神一震,下一秒,却笑了。
那笑,不是试探,也非讽刺,而是卸下一层力气的释怀。
她低声说:「那你就别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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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的月亮,光影清冷如霜。
远处偶有夜更的低语与刀柄碰撞声,却无人靠近这处院落。
唯有两人,立于影中,无言对望。
那把藏在嫁衣内的短刃,尚未被捡起,锋口在月光下一照,折出一丝寒芒。
她想起方才那声「我会追,追到妳无退路为止」,心头一震,却未说破。
他没多说,只俯身将刀拾起,未还她,亦未质问,只转身步入内院。
她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他并未「原谅」她,只是「接受」。
施绮微被钉在原地,许久才回神。
她从不信婚姻是归宿,尤其这场政治婚约,从她穿上嫁衣那刻起,已非庸常之路。
这场所谓的「婚事」,不过是朝堂上的一纸权谋。
可偏偏,他挡了那剑。
那一瞬的出手,像是,护「她」。
这种矛盾,是她料想之外的。
而她自己也乱了。
她从不亲一信任他人,却在今晚,两次交付一次藏刀试探,一次差点命丧桥下。
月色冷凉如水,映在她眼底,无声无语。
指尖触到衣摆,心中那道结像是悄然绷紧若有一日真需动手,她希望,还来得及为自己留下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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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侍女替施绮微梳解嫁衣时轻声问:「夫人……是否更衣后回主屋?」
施绮微未应,只低头解下发间步摇,动作极缓,像未听见。
那侍女垂手立于侧,眼神微乱,瞥了眼院外昏黄灯影,又小心翼翼道:
「奴婢……听说主屋那边已点了灯,厨房也备了暖汤……将军还未歇息。」
她语气轻得像怕惊动人,但那句「还未歇息」,却带著说不出的探询意味。
施绮微这才抬头,眼中无风无雪,只静静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不必。」
侍女一怔,连忙应声:「是。」
她退下时不敢多言,心中却纳闷新娘子不进主屋洞房,也没丫鬟陪嫁,却独自住进了将军府最冷清的绣云院。
更怪的是,这院子下午才仓促整理,府中记录上多年未曾有人居住。
据老仆说,绣云院原为前朝镇南将军之女短暂借住之所,后来闹出风波,便一直空著,府中流言道此院冷硬不祥,少有人敢近。
如今除了这位新夫人,竟连值守的嬷嬷都尚未安排妥当。
她没见过这种成亲法,连将军府里的婆子们都不敢多提一句。
施绮微坐在妆台前,静静凝视铜镜中的自己。
绣云院,是她自己选的。
她路过庭中,看见一株老梅,盛雪下开得最盛,却冷寂无人问。
这样清静的地方,最适合藏人、藏心。
红妆已卸,耳垂仍有微红,身上留有嫁衣长时束缚的痕。
她不说话,只抬手摸了摸锁骨间那道细痕,像在确认什么,也像在掩去什么。
良久,她自妆台底座拉出一物那柄匕首,细薄如鲤鱼背,尚带隐藏机关的绫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