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去最近的药房里寻药!”他迅速起身,最后握了下李檀冰凉的手腕,向她起誓:“臣一定会回来!”

李檀羽睫抬起,却已答不上话来。

她的视野开始模糊。

眼前的光影明一阵暗一阵地交织,心口的疼痛也始终未能减缓。

她隐约间看见十九离开。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火光烧到客栈楼下。

客房的槅扇被府兵一面又一面地撞开,无数游人被惊醒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像是就要到她藏身的这座客房前。

李檀艰难地想要起身,但呼吸却愈来愈急促。

当她觉得自己快要不成的时候,客房的槅扇被撞开。

东宫的府兵最终还是将她找到。

“找到了!”

他们压低声音将消息传出去,用黑色的大氅将她裹住,遮掩着容貌,秘密抬上回宫的辇轿。

当绣着白鹤的轿帘将要垂落的时候,李檀听见轿外李晟与长随交谈时轻蔑的语声:“不过是个影卫罢了。孤想弄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猫那样容易。”

混沌朦胧的视野里,她看见客栈前火光漫天。

数名身着玄衣的东宫府兵们,从夜幕中拖来一具烧得焦黑的尸首。

他们向李晟拱手,高声禀报:“殿下,闯入宫中的贼人已然伏诛!”

霎时间,李檀呼吸停顿,耳畔嗡嗡作响。

所有的嘈杂声尽皆远去。

反复回响的仅有那冷酷的两字。

伏诛。

随着清泪如珠坠下,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的光影彻底暗下。

宛如永夜。

意识散去前,她无望地想

曾经在春夜里为她吹笛的少年,大抵是再也不能见到。

*

这场噩梦绵延许久。

待李檀再度醒来的时候,东方鱼白初显,熹微天光投进红帐。

这漫长的一夜已然过去。

她依旧是像每一个清晨般,在她的寝殿内醒转。

初见头顶的鸾帐时,李檀尚有些初醒时朦胧,她思绪混沌,如往常那般支起身来,本能般对着横梁的方向唤他的名字:“十九。”

低垂的红帐被人撩起,露出绿萝熟悉的容貌。

她手里端着汤药,眼周还带着哭过后的红痕,在晨光里低声劝她:“公主,奴婢知道您不想嫁到乌孙去。可是,您多少也要保重些身子。这样又是何苦……”

李檀环顾殿内的摆设,意识渐醒,昨夜噩梦般的记忆蓦地涌入脑海。

她心口绞痛,指尖紧握住绿萝的袖口:“绿萝,十九呢?”

绿萝一慌,忙放下手里的汤药扶住她。

“公主想要见谁?”

她忐忑询问:“十九?公主说的是谁?”

李檀想起,绿萝未曾见过十九。

这两年来,华光殿内见过他的宫人极少,连带着他如今消失,也无人知晓。

李檀眼睫湿透:“绿萝,昨夜他们送我回来后,可曾有过交代?你可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绿萝想起昨夜的风波,语声都有些颤抖:“昨夜是紫藤值的夜。奴婢听见响动从配房里起来的时间,便看见太子遣人送公主回来。说是宫内失窃,有飞贼夜闯宫闱,公主因此受惊,心症突发……”

绿萝说得有些艰难。

其实,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她隐约能猜到,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况且,宫里的事总是传得很快,就像是纸包不住火。

华光殿里也还有另一种传言。

说是昨夜公主不知所踪,她的影卫同样不知去了何处。

也不知两人是不是一同

但这个传言绿萝自不敢说。

直到李檀轻咬唇瓣,语带哽咽地问她:“皇兄抓到的飞贼呢……是活捉了吗?”

绿萝支支吾吾,不敢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