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身着劲装,手握兵刃的东宫府兵。

也照亮高居马首的太子李晟。

这位远去南面赈灾的太子不知何时回来。

此刻正率兵镇守在城门之前,对身后的府兵高声喝令:“宫内失窃,事关重大!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李檀的心弦蓦地绷紧,她紧握住十九的衣襟,语声低而微颤:“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我们适才离宫的时候分明……”

话音未落,她已在霎时间明白过来。

她们离宫的时候,宫内分明很平静。

并没有所谓的失窃。

眼前的李晟是为她而来,是随意编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要将她从玥京城里搜出。

也许李晟早已回来。

也许从离京到和亲一开始便是布好的局。

赌她会出逃,赌她会坏了宫里的规矩,赌有这样的丑闻在先,即便是她回到宫廷,远嫁乌孙也不能再成为阿兕的助力。

而只能,成为他的软肋。

思绪未落,破空声迎面而来。

一道道传令的火箭划破夜幕,东宫府兵的铁蹄踏破静谧夜色。

他们惊起城内的百姓,□□的骏马踏过青石路面的声音响如雷霆,像是一张无形的罗网,顷刻间便要逼到近前。

李檀心跳愈疾,艰难地拿指尖抵住心口。

十九迅速转了个方向,带她往暗巷深处去,语声是势不可回的锐利:“若是能找准机会挟持太子,也不是不能硬闯出城!”

但是语声未落,他的身形骤然顿住。

怀中的少女心跳声不同寻常得快,连带着呼吸亦是紊乱而急促。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眉心里满是细密的汗。

俨然是心悸发作的征兆。

还是从未有过的严重。

十九眸光震颤。

他当即给她诊脉,在触及李檀如丝的脉搏时,便连他的心跳也变得那般乱而湍急。

他慌乱地抬手捂住李檀的耳朵,不让她去听周遭迫人的马蹄声,带着她慌不择路地闯进就近的一座客栈。

将她放在厢房的床榻上。

李檀的情况却并未好转。

她在锦被里蜷成一团,贝齿紧咬着唇瓣,强忍着痛呼。

但眉心的冷汗还是一滴一滴地坠在十九扶着她的手臂上,烫得令人心颤。

“臣这便替公主施针,公主不会有事!”

十九哑声安慰着她。

同时在脚踏上半跪,迅速从她的袖袋里找出药碗让她服下,又取出针带,立即为她施针。

但许是今日里李檀心疾发作的频繁,用了太多同样的药物。

也许是眼前的情形太过紧急,窗外的马蹄声如此喧嚣,令李檀的心疾发作得极为厉害。

无论他如何努力,榻上的少女的面色还是愈来愈苍白,近乎都能看见肌肤下流淌着的,淡青色的血脉。

像是一朵曾在静夜里盛放过,又即将要枯萎的花。

李檀在榻上蜷身,秀眉紧蹙,颊上细密的汗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清澈的眼泪。

她想,她应当是快要不成了。

她没有办法再跟着十九出城,跟着他回到天宁郡以南的故乡。

但是,她希望十九能够回去。

能够将这座皇城里发生的事都忘记,像是从未来过那般,好好活下去。

于是,在榻上已疼得说不出话的少女用最后的力气抬起脸来,噙泪对他做了几道口型。

‘十九,你走吧。’

‘别管我了。’

十九咬牙不答,往袖袋里探寻,似乎想从袖袋里找出些能够用上的药粉。

但指尖探出,却倏然顿住。

他们此番离开,轻装简行。

他的袖袋里除小白与李檀常用的那瓶药外

皆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