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垂眼看了看。
他长指微抬,信手解开自己的朝服领口。
“臣可以让公主咬回来。”
李羡鱼猜到他会这样说。
她觑他一眼,想说不要,可视线一落,倒是先瞧见她昨夜留在他颈侧的齿痕。
她雪腮滚烫,似又想起昨夜的事。
好像,好像昨夜的荒唐,她也有份。
这个认知落下,原本想说的话便也悄然消弭在唇畔。
李羡鱼心虚地低下眼去,示意他摊开掌心,又将装在琉璃盏里的樱桃倒出来,分他一半。
临渊也没有拒绝。
他将那半盏樱桃接过,就坐在李羡鱼身畔与她一同吃着。
待李羡鱼吃完最后一枚的时候,他也正好将分给他的那半吃完。
方才的话题,也被顺理成章地带过。
临渊薄唇轻抬,起身净手,又拿帕子替李羡鱼擦拭过指尖。
他薄唇轻抬:“公主现在想做些什么?”
“用膳可好?”
李羡鱼想了想,摇头道:“刚吃过樱桃。还是晚些吧。”
临渊低应,将她打横抱起,带她走到龙案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
龙案上,堆放着今日的奏章。
依旧是如小山一般。
李羡鱼试着从里头寻出本户部的折子来,轻声问临渊:“临渊,今日若是有空。你可以教我怎样批折子吗?”
她秀眉微弯:“我将户部的官职都记得差不多了。”
临渊眼底笑影淡淡,将手里的朱笔递给她。
他从堆叠的奏章里寻出几本:“那便从简单的事务开始。”
李羡鱼认真点头。
开始跟着临渊批复她生平第一本折子。
这本折子,是一名地方官员递来的。
说的是本地有一种特产,叫做杨桃,想要献给陛下。
极简单的一件事。
李羡鱼看折子里画得图样像是种水果,再翻了翻胤朝的地图,见此地甚远,便试着问临渊:“是批复他,‘好意心领了吗’?”
临渊嗯了声,握着她的手简短写下三字。
‘不必送。’
他道:“此人年过六十。已有些糊涂。日前便递过类似的奏章来,今日又递。再隔几日,想来还要旧事重提。”
他看了眼龙案上小山似的奏章,语声淡淡:“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告老还乡了。”
那便是要罢官。
不知为何,李羡鱼却想到静安殿内,赵太后借着女官之故,与她说过的道理。
李羡鱼暂且搁笔,在他的怀里轻轻仰头望向他。
她语声很轻地道:“临渊。若是真的老糊涂了,让他还乡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圣人也曾说过,水至清则无鱼。遇见那些功大于过的,是不是,也能放他们一马,让他们将功折罪。”
至少,就不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临渊睨她一眼:“这是母后与公主说的话?”
李羡鱼却摇头。
她轻声:“母后想要的是维持原状。”
她只是想着,能让那些曾经对胤朝有功的臣子保住一条性命罢了。
应当还是有所分别的。
“也不至于赶尽杀绝。”临渊语声淡淡,将手里的奏章合拢:“只是不会如母后所愿罢了。”
李羡鱼抬起羽睫看向他。
她想,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句话背后,一定又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
临渊与母后之间的冲突。
新贵与旧部之间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