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麻。
实在是后生可畏。从这一箭的力度来看,哪能得知这灰衣的青年刚刚元婴呢。
白鹤州随手把箭折了丢到脚下,苦口婆心的姿态却被做个十足十。
他语重心长道:“你身世凄苦,自幼无人管教,或许不知大是大非,更不懂轻重缓急。你听我说,现在正是对抗玄武的关键时刻,你在此时搅局,与人族奸细何异?放下弓箭,我替你作保,不令人追究你的罪责。”
他的语气可谓谆谆善诱,然而话里的内容,却是当真诛心。
作为背后暗下杀手,以致谢家满门俱灭的最大凶手,他是要有怎么样的钢铁脸皮,才好意思话里话外都带着“你没爹教,没娘养,是个不懂事的野孩子”的意思?
他倒是以为,这是谁造的孽?
没人能知道,白鹤州说出这话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至少寥寥数言间,谢春残就如同引线被点着的火药桶一般,哗地爆开了。
谢春残平生好赌好谑,当年身陷死地,性格最为阴晴不定之际,也依然有几分杀人时猜单双的冷幽默。
那时候小刃变着花样杀他,他也只是把小刃当成一个弱智一般不去计较。后来直面花碧流的威压,依旧能和洛九江一搭一和地讲一段相声。
他本性可称随和,脾气也不暴虐,但唯有亡家之仇,是他今生不能触碰的逆鳞。
白虎主拿这种话撺掇他的脾气,简直就是在要谢春残的命!
谢春残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他素来双手稳如磐石,下盘站得坚实,此时此刻两腿却都气得冰冷地打着哆嗦。
怒到极处,谢春残甚至笑出声来,他唇角噙着那抹冰冷笑意,重复道:“好,好极了。”
他唇上还沾着自己舌尖鲜血,双目是阴霾里透出两点幽光闪烁的火,看起来宛如一个夜半索命的魂灵鬼影。
对着如此做派的白虎主,谢春残再一次张开了弓。
白鹤州方才接他一箭,便已经大概摸透了谢春残的修为水平,因此很有了几分笃定。
面对此时神色凄厉如鬼般的谢春残,白虎主竟然还相当平和地笑了笑,然后对周身的弟子们举起了一只手。
“你们都退下。”白虎主吩咐道,“他是我故交之后,心里怨结难解,难免需要排遣,不然恐增心魔。虽然此事只是误会,但还是让我接他三箭,不至于令谢氏孤子没有余地。”
说着这话的白鹤州,是一个多么慈祥,多么正义,有多富有人情味儿的凛然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