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庄严的视线,他甚至还骄傲地和女朋友手拉手晃了晃,坏心眼地秀恩爱。

“真不理我?”

钟情没有哄人的耐心,像从前那样把一切都留给庄严自己处理,“那你就先自我开解一下吧,等原谅我了,记得接我去吃饭。”

他说罢就转身朝枣红马走去。

马匹已经熟悉白悦的气息,见气候差不多了,钟情扶着白悦的腰,将她托上马,牵着绳带她缓步前行。

白悦从来没有骑过马,好几次都吓得差点去抱马脖子。钟情温柔地制止她的动作,耐心重复之前就已经讲过的骑马禁忌。走过几圈后,白悦终于放松,钟情便开始教她如何跟着马匹的步伐起坐。

他实在是一位专业而又温柔的老师,半个小时后,白悦就能在无人牵引的状态下自己握着缰绳控制马匹前进。

钟情立刻把她夸出花来。

怕骑得太久大腿酸痛,他半抱着白悦把她扶下马,转头再去看庄严时,看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庄严坐回车里,他并没离开,透过车窗怔怔看着马场。

这是A市最神秘的马术俱乐部,里面除了马匹和马具,还有一切度假所需的生活设施。建筑都装着西式的尖顶,修得富丽堂皇,跑马场铺着进口纤维纱,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是钟情母亲的遗产。

他母亲生前是能参加国际赛事的骑师,钟情童年时期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旁看母亲训练。

后来母亲病逝,钟情仍旧常常来这里。

他在马场里待的时间,比在钟家还要多。但他从不骑马,也从不训马,只是在马匹身边坐着,看它们低头咀嚼燕麦和苜宿草,安静得就像马场里养的小猫。

除了庄严,他没带任何人来过这里。

但今天,他不仅带白悦来到这里,亲手教她骑马,还亲手为她绑了辫子。

庄严见到白悦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她头盔下露出的那根用丝巾扎起来的辫子,就是钟情母亲骑马时最爱的发型。

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响起,几乎盖过汽车引擎声。

全都是他自己的声音,在提醒他真爱。

眼前草木飞快向两边退去,庄严在猛烈的风中渐渐意识到一点。

他早已将钟情视作自己的唯一,无论是作为亲人、朋友、还是爱人,钟情都是他的唯一。

但对钟情来说不是。

他生命里还可以走进很多人。

他或许会和喜欢的女孩结婚,或许还会生一个和他一样漂亮的孩子。他会渐渐将所有心思投入自己的新家庭,他会渐渐的,和他童年时代的好友形同陌路。

虎口骤然剧痛。

前车突然变道,庄严猝不及防,没能及时转向,直直朝前车撞上去。

他眼前有片刻发白,再次恢复视力时,看见挡风玻璃碎了一小块。头皮传来疼痛感,似乎被割伤,有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安全气囊弹出顶在胸前,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

庄严冷静地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甚至还有余力安抚慌慌张张从前车跑下的车主。

小伤而已,不重要,死不了。

要是能死或许还好些,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给钟情打一个电话。

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不能苛责他一个将死之人。

庄严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要求回家。

他头上缝了七针,肋骨断了两根。这场车祸像攻破了身体的免疫机制,很少生病的他竟然在住院第一晚就高烧不退,把值班医生吓个半死。

好在年轻,身体底子好,第五天他的病情伤势都稳定下来,尽管极不赞同,院方还是批准了他的出院手续。

庄严不愿意让钟情看见自己这副虚弱难堪的模样,没说自己出了车祸,随便找了个公司需要出差的借口,钟情没有怀疑。

或许他根本就没功夫怀疑。

手机上弹出一条新消息。